路垚视角:
那天病房里来了位不速之客,上完厕所出来就看见那人立在我床边,我问他要找谁,但他只是静默的盯着我。“我认识你吗?”我问。那人嘴巴张了张,然后说——“不认识。”
骗人。我想。他手上拿着水果和花,明显是来探望人的,这间病房就我一人,只能是找我。但我的确不认识他,医生说我脑部受创,有失忆的风险,我想我应该是把他忘了,但他不承认,我也懒得戳穿。
自那天以后他每日都来,有时帮忙打扫病房的卫生,有时默默坐在沙发上陪我打点滴,有时给我带饭。我发现他的胃口和我很合得来,因为他每次买的都是我爱吃的。但我们从不说话,他不开口,我也不开口,像种无声的默契。
有时我偷偷瞧他,他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明明眉骨如峰,但那双眼睛却总透着股深情的味道。至少我这么觉得。
后来不知是谁先破了例,我知道了他的名字,他说他叫乔楚生,在捕房当探长。这个名字莫名耳熟,我想我们之前应该是很好的朋友,但我却把他忘了。
也许是愧疚心作祟,我总和他搭话,大大小小的事我都和他分享,好吃的我也分他一份,我在尝试像他对我那般对他好。
但他不高兴,他说:“路垚,我希望你是因为喜…把我当朋友才对我好,而不是因为你愧疚把我忘了。”他说这话时脸冷冷的。乱发什么脾气,怪人。
他依然做着和以前一样的事,打扫卫生、看护、送饭。我觉得他去当家政应该比现在挣钱。有时病房没人,他晚上会留下来陪我过夜。一个大男人蜷在一张椅子上,莫名滑稽。冬天的夜晚很冷,但我的手始终是热的,早上起床才发现,原来是他牵着。
两个大男人手牵手总觉得别扭,但我没拒绝,我嫌麻烦。
在病房的日子无聊又漫长,观察他成了我的乐趣之一。我发现他笑起来脸颊会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嘴角会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长袖大部分时间被挽起,露出一截小臂,肌肉线条很明显,还有几条青筋若隐若现。手腕上带着一块表,牌子我倒没见过,但还蛮精致,有次我半开玩笑说想要,他竟然直接取下来给我了。傻不傻,到时候钱被别人骗光了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所有朋友都这么好,但我不太理解,因为他对我实在上心,反而不像只是朋友。
我和他以前仅仅是朋友吗?答案很显然。
我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他。
时间一晃就过了两个月,明天我就要出院了。依旧是夜晚,今天我始终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暗夜里落针可闻,我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也许是我的错觉,他牵着我的掌心好像有心脏在跳动。
月光照进房间,有一丝微弱的亮光,我看见他小麦色的脖颈以及那微抿的唇。意识到脑子里的想法后,我想我也许真的疯了。
两个月的帧帧回忆播放片似的来回放,不需要仔细回想,只要闭上眼,他的身影就能自动浮现在我眼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看着他紧闭的眼,我终于明白。就像石块丢进湖面泛起层层涟漪那样惊动。
我知道你叫乔楚生。
我也知道,你我之间,不能只是朋友。
那不是你掌心的心跳,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