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晨光熹微，湿润而又清新的雾气中，整装待发的孟总拖着半眯着眼的叶子下楼。

此时天刚蒙蒙亮，叶子躺在副驾驶上，蜷缩着身体像一尾干涸的鱼，没休息好的她忍不住地打着哈欠。

“困就先睡，我到时候叫你。”

“嗯...”

孟宴臣从后座拿了一条事先准备好的毯子盖在她身上，叶子就在这毛茸茸的包裹中很快入眠了。

轻浅的呼吸萦绕在耳边，车窗的风声也呼啸而来，孟宴臣弯着唇，用余光瞥了瞥鼓包里女孩的睡颜，忍不住轻笑出声。

可能是走得早，因而一路上车不算多，开得也还算顺畅，没遇见类似堵车的突发事件。

时间静静流过，原本藏在云后的太阳升至半空，冷冽的晨光也变得炎热起来。

空气刚闷热起来，叶子就迷迷瞪瞪得睁开了双眼，

“到哪啦？”

“快到服务站了。”

孟宴臣左手稳稳地扶着方向盘，右手从中间的小储物盒里拿了一包湿巾递给她。

“今天怎么这么困，是不是起的太早了？”

叶子接过湿巾，拿了一张出来擦了脸，冰冰凉凉的湿气吹散了残存的睡意，过了好一会，她才哼哼唧唧地回道，

“还不都怪你，昨天一直到凌晨好几点才睡。”

孟宴臣闻言心中哈哈大笑，面上却无笑意，假装小孩委屈地样子逗弄着她，

“可是宝宝，回老家我要吃七天的素啊，毕竟咱姥姥在家呢！”

骤然联想起昨天晚上浴室里的过分情shi，又听见他这句调戏之语，叶子的脸蹭一下的红了。

她忍不住羞恼起来，想狠狠地拍孟宴臣肩膀一掌，但考虑到他正在开车，只能暂时作罢。

“不许叫我宝宝，太肉麻。”叶子哼了一声，咬文嚼字似的一字一句强调着。

“可是别人都可以叫你宝宝。”孟宴臣熟练地泛酸说到。

寂静无声，叶子心虚地回想到底是哪个宝宝，这次辩论必须要抢占上风。

头脑风暴了好一会，她才回想起孟宴臣第一次称呼宝宝时的情景。

那时候正在直播，她和粉丝们兴高采烈地聊着天南海北，网络姐妹们，sao话不断，孟宴臣就幽幽地在她背后来了一句宝宝。

粉丝们当然可以叫宝宝啦！

“可是那些是我的粉丝啊！”

叶子得意洋洋地反驳着，底气足了，说话的声音也大了。

“我不管，我也是你粉丝。”孟宴臣不讲理地摇着头。

冷峻的脸，幼稚的语气，老干部的衣服，这大大的反差让叶子睁圆了双眼，咧着嘴笑着观赏了好一会他这副样子，才仿佛哄孩子一样回应，

“好啦，你想叫就叫呗！”

“是所有粉丝都能叫，还是单我一人可以？”紧跟潮流的孟总又作着腰调笑。

烦人，打嘴炮永远赢不过他，这就是年龄的沉淀吗？

“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叫可以吧！”叶子无奈地小鸡啄米点头。

孟总舒心了，手指欢快地在方向盘上一下下地敲着。

过了服务区，又开了一个小时，叶子他们才终于开到了黄叶镇。

这是一个很平凡的小镇，换句话说，它不太富裕。

从前的叶子很想逃离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她也成功做到了。

考上燕京大学的那一天，县长，镇长，村长敲锣打鼓地乘着车给她送通知书。

作为老叶家第一个考上一本的大学生，还是这么好的燕大，笑得脸上褶子都仿佛在欢快游动的村长特意在族谱上新开了一页，自此以后，叶子也算是能“名流千古”了。

今早天还没亮，姥姥就早早地坐着顺便车到了镇上，一直等到农商银行开门，她才进去躲了躲太阳。

镇上人来人往，车流也多，但叶子他们驱车到了的时候，姥姥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可能是孟总开的他“最低调”的车十分与众不同，也可能是祖孙两心有灵犀，叶子也同样知道姥姥在哪等她。

孟宴臣把车停在银行前的路边，下车给叶子开了门。

怎么说呢，姥姥也是个颜控，不然年轻的时候也不会看上姥爷。

这时候，孟总这人高马大，端正稳重的俊俏大郎君模样一下就切中了她盼孙女婿的心。

叶子上前亲昵地搂着姥姥的手臂，头搭在她的肩颈旁，阳光下的姥姥是被晒过的牛奶饼干的味道。

姥姥笑着握住叶子的手，让她站直，又是熟悉的站没站像。

孟宴臣上前帮姥姥拎起地上的猪肉，牛肉，鸡蛋，买了十几样的菜。

红色，黑色的塑料袋，白色的小布包堆在一起，显得有一些杂乱。

看着穿着不凡的孟总低头帮忙，姥姥有些不好意思，但心中十分熨帖。

这孩子不错！眼里有活！

把菜一起放到副驾驶，叶子陪着姥姥坐在后座。

一路上，叶子看着两人不熟练地拉家常，心中暗笑。

孟总不知道从哪学的见家长守则，也有可能是听不懂姥姥的不标准版普通话，往往是答非所问，姥姥也不懂装懂地回答。

车进村子的时候，坐在树下聊天的老人组，村口打牌的中年组，四处乱窜的少儿组一个个伸着脑袋看这第一次出现的汽车，八卦着是谁衣锦还乡了。

姥姥与有荣焉地下了车，

“我孙女回来看我了。”

“呦，大学生回来啦！”

...

“那是我我孙女婿。”

“他们自己过的好就行。”

“那叶子直接住东边啦，西边她妈那边...”

“唉，我管不着他们。”

车子开不进巷子里，叶子和孟宴臣只能陪着姥姥一路唠着走回家。

可以说，孟总拿出了最风神俊朗的姿容回应那些打量他的人，包括妹妹，姐姐，阿姨，老奶奶！

“你笑那么灿烂干嘛，”叶子眯着眼睛在他腰上一扭，哼声问。

“向他们官宣我族谱上的位置。”孟宴臣后腰的手拽下来，十指相扣。

小村子就是这点不好，回家的路还没走完，整个村子就都来了。

拐了好几下，才见到了熟悉的朱红色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