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努玉刚下马车,便见街南有一城府。于街市繁华、人烟阜盛中兀立,门前蹲着两个石狮,正门书有一匾:“环宇国府”,甚是富丽堂皇。
“想必这就是贾家了。”林努玉想到,几个丫头看见她也正好笑迎过来:“林姑娘,老太太刚还念呢,这不就来了?”
努玉随着几个丫头进了屋,方转过一道屏风,便见一女娃正趴在几上玩弄着叶罗丽卡片,一时觉得惊奇,又听身边的丫头解释:“那是二奶奶的小姐,叫蠢儿姐。”
林努玉听后不解:“为何?”
那丫头接着解释:“听说小姐刚出生时,二奶奶看到她的面相呆愣了许久,惊呼了两个字:‘愚蠢’,就昏过去不省人事了。想来是为小姐取的乳名,也就蠢儿姐这么唤了。”
来之前,努玉已将贾府形势探得二三,知道二奶奶闺名是唤作“余熙勇”的,那么女儿叫“愚蠢”也是合情合理的。
那丫头安排她坐在榻上,终于发现蠢儿姐在玩儿什么了,忙惊慌的收了起来,“蠢儿,你怎么又在玩此物,要是被二奶奶发现恐又要发癫,说是这什东西污了他的眼睛!”
安顿好蠢儿姐,见贾母还没有过来,那丫头便接着谈起了府上的趣事。
“说起我们家二爷,也是个传奇人物。”
“我知道,他是衔玉出身的。”
“不是,那都是唬外边的呢!我们二爷出生之日比那更奇,开口就会说话!”
努玉更是好奇:“说了什么?”
“艹!”
努玉皱眉:“你骂人干嘛?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快给我道歉!”
“不是,我是说二爷说了句‘艹!’,”那丫头慌忙解释,见努玉脸色缓和了,才接着说:“老爷听了甚是欢喜,当即给二爷定了名,唤作‘游宝艹’。”
这时又有两个人搀着一鬓发如银的老母走来,想来就是贾母史田恬了。那贾母一见努玉,便把他抱在怀里,哭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人神共愤。当下侍立之人,也无不掩面涕泣。
哭罢,林努玉这才注意到贾母身旁立着二人。
其中一人应该就是宝艹,面若仲秋之月,丰肌润颊;目似水光潋滟,顾盼神飞。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五短身材,体态丰润,此时正一脸惊讶地看着努玉:“这个妹妹,我见过的。”
努玉对他这态度颇有不满,只是冷哼一声,横眉甩过一个眼刀。
宝艹见此忙补道:“见过个吊,开个玩笑哈哈……”然私下又暗骂了一句“艹”。
另一人则是与众不同: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泪光点点,娇喘微微,一颦一笑平添几缕风情,不禁令努玉心中徒泛起几片涟漪。
只听贾母道:“努玉,这是我家宝艹,平时娇纵惯了,莫去鸟他。这个呢,是我母家的外孙女,闺名唤作敏姬的,你们二人同来贾府住下,也是经历相似,怕是有很多话可以谈谈。”
寒暄过后,贾母便命人送努玉去他的屋舍。
纸窗木榻,幽草映萝,倒是还挺符合他的气质,他也不由被撩起几分穿花寻柳的野兴。
未行多远,便见一翠嶂当前,藤萝掩映之下一人又施施然走来。努玉见那步伐从容中又带有些许俏皮,不由心下一动,抬手撩开了那玉帘。
迎面而来的正是史敏姬,见是努玉撩开藤萝,眼中不免也闪过几分惊讶,但更多的是喜悦:“林姑娘,你也住在这儿附近?”
努玉点点头,“对,我喜清净。你呢,史姐姐?”
史敏姬听此叹了口气:“唉,我得了一种怪病,叫‘厌光症’,只能住在阴凉之处居住。”
努玉听了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但他却是话题一转,“竟然同林姑娘如此投缘,何不交个朋友?”
说着,敏姬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放在他手上:“权当我们友谊的见证啦……”
努玉垂下眸子,目光落在那枚触感微凉的玉佩上,心下却涌出几丝怪异。
为什么,他的心这么慌?
那玉佩上面雕着两只纠缠于林梢的鸳鸯,却有种飘飘欲飞之感。
史敏姬见他愣了神,又道:“明天府上要办赏花宴,你回来吗?”
“会。”
努玉低下头,摩挲着玉佩不知在想什么。
…………
敏姬见他答应,便也欣然地离开了。
然而他走出林努玉的视野便换了个方向,走到了一处墙角。
那墙角实在昏暗,看不清有什么。史敏姬没有走近,只是对那片黑暗中的人道:“玉佩已经送出去了。”
黑暗中那人道:“谢谢。”
“我不明白。”史敏姬说,“为什么你会回来?为什么要把玉佩送给新来的林姑娘?”
“那是他的宿命。”黑暗道。
“你还会再来吗?”
“或许不会。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黑暗保持沉默。
“玉佩上的鸳鸯是什么意思?”史敏姬开口,他看到那对鸳鸯总是感到一阵恐惧战栗心间。
黑暗依旧不语。
“我要回去了。”过了良久,那个人说。
“去哪?”
没有人说话。史敏姬知道她已经走了,在这个世界上不复存在。
黑夜寂静一片,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在脑海中浮进浮出。
只有他知道,那个黑暗中的人,是已经死了七天的瞿可卿。
本章友情参演:
环宇国府 李环宇
林努玉 皮博努
蠢儿姐 橙子
游宝艹 游志广
史敏姬 王敏俊
瞿可卿 瞿宗仁
厌光症 晏光振
『通城十二钗出场进度: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