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北风是彻骨的。
正值腊月,这个远海的小山村里触目惊心的"梨花”漫山遍野的开啊,寒风一吼,苍穹之下"柳絮"纷纷扬扬,给原本静谧的小山村缓缓铺上一层白布,这个世界便不再有一丝声响了。
陆天是这里有名的贫困户,全身上下除几件打满朴丁的布衣外没有其它行当。
这天他往常地步行于土路上,低头抱怀,疾步前行,时不时驻足,抬头望望太阳,又一阵风般地向前去。
小村虽偏僻,却有能"拿得出手”的机构,就比如,陆天每月都光临的小银行。他用肩膀把铁块一样冰冷的玻璃门,靠开一条足够大的缝,一脚迈进去。
"喂,又是我。”
银行工作人员,窗口处那女人随手甩给他一张单子,单子飘呀飘,陆天慌忙抓住。
“借…借支笔。”
陆天趴在凳子上,颤抖地双手下流出一手板板正正的字。
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报纸包着的、方块状东西,毫不犹豫递向那女人,
“这次…这次还麻烦你。”
包裹里顶天会有一张红票,其余零零散散是零钱。
国家扶助贫困户嘛,每天要饭那点钱全搭进去了。
“孩子…”
银行的人可怜他。
"我…我能讨到馒头,王家后面土山上有野菜的。"
有时路过好心青年,见他蜷缩在路边睡觉,从装菜的塑料袋中选出一块两块小个儿白菜,放进他面前长满锈迹的破碗里。
这便是陆天几周的伙食。
银行门口一排排重叠的鞋印中突兀地留下一行脚印。
“这两支脚,还能走多少路呢?”他打趣地问自己。
凹凸羊肠道,其上凝寒英。似一层琉璃。人们不敢骑自行车。
这个季节的道路上更多汽车--三三两两。
"老张啊,你酒量就是不如我啊!哈哈哈哈!”
拐角窜出辆路虎,司机满面红光,和手机里的声音长篇大论。
他还在路边盯着手中的捐款复印件,
“张怡?好名字…”
丝毫没注意身后疾驰而来的庞然大物……
“咣!”
"呸,真晦气,快走吧。”
陆天就那样望着冰冻的蓝天,和好像随时会熄灭的太阳,那辆车逃窜后,大地又恢复了宁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累了吧,他到底闲上眼睛。
…
天地间一片静谧。
第二天的太阳又挂在了东边地平线上。
再睁开眼,已是另一般景象。
“我在屋里?"
他突然发现头顶上不再是随时相伴的蓝天,而是简陋的房顶。
四面都是砖墙。炕边,小火炉歇斯底里地吐火苗。
"不错的人家,”陆天想。
"呦,你醒啦?”
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个小姑娘,干净,毫不含蓄地笑着。
"是我把你背回来的,懂嘛?还不谢谢本姑娘。”
"谢…谢谢…”
"你也是的,大冬天就那么躺在那里,不怕冷吗?不像我,一离开火炉就冻的受不了…”
"对不起,我得走了。”
陆天显然受不了过分的热情,他记起昨晚的菜汤还剩了半碗。只是刚一抬腿,便如火烧般疼痛。
"啊!”
“你瞧你,我也是佩服,腿上有伤不知道啊?”
"被车撞了,没大碍。”
"啊?那你也够命大的。”
……
太阳悄悄走着…
陆天喝下这碗粥,漫不经心道:"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小怡就行!
小时候父母不在了,后来叔叔养我嘛现在我长大了,叔叔说我能自食其力了,给我一个平楼,还有一个后园呢!”
"比我想象中奢华的得多。”
"有好人一直帮我哦!我每年都能受到一笔钱,我很感谢那人,可邮局叔叔从不告诉我他家住哪,又仅仅知道一个名字而已。”
陆天还是不适应听人一口气说这么多字,他已经说了三遍这句话了:"请给我根拐杖,我要走了。”
“好不容易有人陪我聊聊天,可惜…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也不强留喽.."
陆天刚迈出门槛,猛然想起自己一直以来省吃省喝捐出去的钱,好像就是给了一个叫什么怡的人。
“管它呢,喝汤去。”
那女孩出现在门口,张扬地叫看:"喂,你的捐款凭证落我这儿了。”
“送你了,再见。”
“那我怎么谢你啊!陆天…”
"你哭什么啊,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叫……
不对?你叫什么名字!”
……
“我叫张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