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叫梦泽啊,不错的名字。对了,你要那些仙草干什么?是用来救人的吗?还有什么真相?”幽香绮罗仙品的花瓣簌簌轻颤,像是被急雨催着似的,连珠炮般的问话里裹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梦泽指尖轻叩身旁的石壁,不紧不慢地回应:“我要仙草并非为了救人,是用来提升实力的。至于真相……”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那丛散发着异香的植物,“你应该知道唐三吧?亦或是你口中说的那个人。”话尾微微上扬,倒像抛了颗石子进静水。
听到“不用来救人”时,幽香绮罗仙品最外层的几片嫩叶倏地蔫了些,叶片微微垂落,显然掠过一丝失望——看来真不是那人说的存在。可“唐三”二字刚落,它还没来得及茫然,梦泽提及“那人”的瞬间,周身萦绕的淡香陡然浓郁几分,几片最外层的花瓣急促地开合着,像是人激动时攥紧又松开的手:“啊,梦泽,你知道那个人?他可是我们植物魂兽的恩人啊!若不是他在我们周围种下‘碧碧’——就是外面的碧鳞七绝花,我们这些植物魂兽恐怕早被其他魂兽和人类啃噬干净了!”
听着这话,梦泽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抬手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浮尘,带着玩味开口:“你说那个人是为了保护你们?别开玩笑了。我猜他应该给过你一本书,里面写着你们这些仙草的基本信息和使用方法,不信你自己看看。”
他话音稍歇,抬眼望向那丛摇曳的仙草,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袖间的暗纹,补充道:“顺带提一下,你口中的那个人,就叫唐三。”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留下这种东西!”幽香绮罗仙品的花瓣猛地炸开,周身的异香都变得急促起来,像是被狂风卷乱的气息里裹着难以置信的嘶吼。
话音未落,它最中心的花叶忽然轻轻一拢,再舒展开时,一本通体雪白、边缘泛着淡淡莹光的书已静静躺在层层叠叠的花瓣中央——像是从自身脉络深处托举出来的珍宝。可指尖刚要松开,最外层的叶片却猛地蜷缩,将书页裹得更紧了些。
这本书记载了它整整一万年的念想。当年那人亲手交予它时,只说“万不可轻易翻看”,这一万年里,它连触碰都带着敬畏。可此刻梦泽的话像根刺扎在心头,它既怕梦泽冤枉了恩人,更怕自己连辩驳的底气都没有。叶片簌簌发抖,花瓣反复开合,像是在与自己拔河,最终,最内侧的一片嫩叶猛地一挺,带着决绝将书页缓缓掀开。
“唐门先祖唐三”——这七个字刚入眼,幽香绮罗仙品的枝叶便剧烈震颤起来,仿佛被惊雷劈中。再往下看,那些熟悉的仙草名讳旁,赫然列着详尽的药效、采摘之法,甚至连如何搭配能发挥最大效力都写得清清楚楚。它浑身的叶片瞬间失了光泽,边缘微微发焦,花瓣无力地垂落,连萦绕的香气都变得滞涩:“不……不可能的……”
它喃喃着,声音里带着枝叶摩擦的沙哑,“万年前是他留下种子,冰火两仪眼才得以有今日生机……他怎么会……怎么会做这种事……”
梦泽看着幽香绮罗仙品枝叶乱颤、几近失魂的模样,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反倒微微倾身,语气里带着几分近乎冷酷的笃定,继续往那层虚伪的“恩惠”上泼着冷水:“给你们留种子?那哪是什么庇佑,不过是为了让这片冰火两仪眼能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所需罢了——可持续?不过是把你们当成取之不尽的宝库,好让他随时能来采撷罢了。”
“还有外面那些毒瘴,”他声音里的寒意更甚,“哪是什么屏障?不过是给自家后花园围了圈篱笆,防着旁人偷了他的‘菜’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本雪白书页上还在微微泛光的字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至于留下这本书……说白了,就是为他的后人、他的宗门留下路引。等他不在了,自有后来人循着这书上的记载,一代代来这儿搜刮,把你们这些仙草当成垫脚石。”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砸在幽香绮罗仙品摇摇欲坠的信念上。
“不……不可能的……”幽香绮罗仙品的声音像被揉碎的枯叶,混在簌簌发抖的枝叶里,成了不成调的呢喃。最内层的花瓣早已失了力气,一片片蜷曲着,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它心底那道坚守了万年的防线,其实早被梦泽的话凿开了裂缝——那些书页上的字迹铁一般清晰,由不得它不信。可一万年的供奉与敬畏像藤蔓缠在骨头上,怎么甘心承认自己从头到尾都活在精心编织的谎言里?
“就……就在这两天……他还跟我说过话的啊……”它的叶片抵着那本雪白的书,像是想从冰凉的纸页上汲取一丝暖意,却只触到满纸的寒意。明明理智早已敲响警钟,可潜意识里还在拼命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不肯承认自己这一万年,竟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梦泽心头猛地一沉,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唐三这两天竟与幽香绮罗仙品沟通过?
时间竟如此巧合——恰是他踏入这片秘境的这两日。他连日来在迷雾中打转,愣是没寻到冰火两仪眼的踪迹,偏偏就错过了与唐三碰面的时机。
是纯粹的运气,还是……另有端倪?
他眉峰微蹙,眸底掠过一丝冷冽的警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的暗纹,心思转得极快。
片刻后,他瞥向一旁仍在颤抖的幽香绮罗仙品。那仙草叶片蔫垂,花瓣失了往日的鲜活,显然心防已溃,只剩下自欺欺人的挣扎。
梦泽便没再开口。
有些真相,旁人说再多也无用,总得自己撞破那层纸才行。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这株守着万年执念的仙草,自会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