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的风是攥着冰碴子的，卷着雪粒斜斜地抽过来，像无数枚细针，扎在冻硬的雪壳上，簌簌落进更深的白里。
雪不是飘的，是漫卷的——大片大片的绒絮从铅白的穹顶砸下来，又被风扯碎，揉成雾，贴在冰原上。天和地早没了界限，穹顶是压得很低的白，大地是漫无边际的白，连偶尔凸起的冰丘，都被雪裹成模糊的白影子，仿佛天地本就是一块被冻硬的白琉璃，从中间剖开，露出里外一样的纯色。
冰棱在暗处冻成透明的刺，却被雪一层一层糊住，渐渐也成了白的一部分。只有风穿过冰缝时，会扯出一丝极细的哨音，旋即又被漫天的雪吞掉——在这里，连声音都带着白的颜色，轻得像一片雪，落下来，就再也找不着了。
那逾百米高的猿类魂兽正踏过极北的雪原，周身厚密的白毛被烈风掀起层层雪浪，每一步落下，都让冻得发脆的冰原发出“咯吱”的闷响。
忽然，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滞。眼尾那冰蓝的眼瞳极快地向上一掠，掠过风雪翻涌的天幕——不过瞬息，那道视线便收了回来。
下一刻，它已重新迈开步子，厚重的脚掌碾过冰壳，留下的深坑里很快卷进新的雪沫。
“呼——”
霍雨浩伏在小白鸟宽厚的背上，鼻尖呼出的白气刚飘起就被寒风扯散。他按了按有些发僵的脖颈，声音里还带着后怕：“好敏锐的感知……刚才差点就被发现了。天梦哥，刚刚那魂兽是什么？”
天梦冰蚕懒洋洋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点得意洋洋的尾音：“放心，哥这精神力可不是吹的。再说离得远，还有小白这万年魂兽的气息打掩护，它察觉不到的。”
顿了顿，它慢悠悠解释：“那是泰坦雪魔王，二十万年的修为。别看块头大得吓人，在极北之地也就排第三。” 话锋一转，提到某个名字时，天梦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傻气，“我跟你说过的将来要做你的第二武魂，就是排第二的冰帝……”
可这痴傻的笑意没挂多久，天梦的语气瞬间绷紧，连带着霍雨浩都感觉到那股精神波动里的凝重：“只是……按常理，这种级别的魂兽该待在极北核心区才对。现在跑到外围来……”
它顿了顿，沉声道：“总之接下来的路，必须加倍小心。”
霍雨浩抬手掸掉肩头落的雪沫，睫毛上凝的细雪簌簌抖落，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裹在寒风里格外清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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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着小白鸟抵达极北核心区的边缘时，风雪似乎都敛了些势头。小白鸟收拢宽大的翅膀，带起的雪雾簌簌落下来，像给冰原蒙了层薄纱。它足尖轻点在冻得发硬的雪壳上，稳稳着陆。
霍雨浩按住小白鸟颈后的绒毛，借力翻身跳下。双脚踩进没过脚踝的积雪里，发出“咯吱”一声轻响，寒意顺着靴底往上钻。他抬手摸了摸小白鸟的喙，指尖触到那层微凉的角质“在这里等我。”霍雨浩的声音裹在风里，带着点叮嘱的沉，“自己在附近找点吃的，别往冰裂多的地方去，小心些。”
小白鸟低低叫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蓬松的羽毛上沾着的冰晶蹭在他手背上，有点痒。
霍雨浩直起身，望向不远处那片被更深沉的寒气笼罩的冰原——那里才是极北真正的核心，连风雪都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压得更沉，天地间的白色仿佛都凝住了。他紧了紧身上的衣物，最后看了眼小白鸟，转身朝着那片沉寂的冰原迈开了步子。
身后，小白鸟安静地伫立在雪地里，像一尊覆着白羽的雕像，目送他的身影渐渐融进风雪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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