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树林。
季元姝瞧着在前面跑的李先生顿时明白了,他将她故意引来此处想来是有事商谈。
天启城乃是天子脚下,眼线众多,就算身为天下第一的李先生也是要从多方面考虑一二。
二人在河边中碰面,只见李先生大大咧咧地坐在石头上,捡起石头吊儿郎当地扔进水里。
“追了我一路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难道不是先生跟我解释吗?”
季元姝站在一侧,朝着平静的河面扔了一个石头,瞬间激起阵阵涟漪。
“你还真是跟你师傅一个性子,怪不得能人他这么多年。”
“烦请先生告诉我,为何要封住我的经脉?”
李长生叹了一声,郑重地看着她:“当然是为了救你的命,你本活不过十年,是你师傅用十年内力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闻此,季元姝顿感脚下生寒,一阵无力感扑面而来,李长生扶她坐下继而又道:“当年你被带回灵剑宗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你经脉碎裂本已回天无力,是你师傅耗费了十年修为才救回的你。”
“你的经脉需要重塑所以他找到了我,我以银针入脉堵住了你碎裂的经脉,这也是为何你这些年一直无法破境的原因。”
这些年她以为是她经脉问题不适合修炼,但师傅时时刻刻都在告诉她,她只是一时无法突破罢了。
所以她拼了命地修炼,从五岁开始,她常年剑不离手,为的便是能独当一面,不光是因为师傅的期望还有母亲的遗愿。
“你师傅把灵剑宗镇山之剑给了你,可见有多疼你,他写信给我要替你取掉这银针恐怕也是想让你选择自己的路。”
季元姝今年双十年华,正是闯荡江湖最好的年纪,想来他也不想见她修为止步于此。
“这东西是姬若风给的吧。”
李长生手中拿着的锦囊正是不久之前姬若风与她做交易之时给的,其实里面不过几句话,对于她来说真的假的都不作数。
只是她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一个解释,作为西楚的公主这是要做的。
“如今北阙的手已经伸到天启了,西楚就算想卷土重来你觉得还能回到从前吗?”
闻此,季元姝抬眸看向他,面上染着寒意: “所以您是想劝我不要过多追究?”
李长生虽然与季元姝接触不多,他知道她跟他师傅一个臭脾气,一旦打定了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甩了甩衣袖,语重心长地说:“我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但是最后的结果你需要承受得起。”
不等季元姝出声他又道:“若你是季元姝,你只是灵剑宗的小弟子,可若你西楚公主,一旦身份暴露接踵而来的便是多方势力夹击,如今的你能力还不够。”
李长生起身伸了一下懒腰,沐浴着柔和的日光,潺潺的流水好似能浮动的音节,奏着悦耳的旋律。
忽然,头上覆下一只大手,正是李长生一脸慈爱地在季元姝头上拍了两下:“半年的时间,若你能在我手下过十招,我便让你与他当面对峙。”
“那若是过不了十招呢?”
“那我依旧让你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小姝啊,如果到了那天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还会觉得真相有那么重要吗?”
李长生走了,静谧的山林间便只剩下季元姝一个人,那个香囊静静地放在一侧,季元姝整个人缩成一团,在岸边显得很不起眼。
她从小都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世,师傅总说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需有任何顾忌。
可是她下山历练的时候也亲身见过如今的百姓生活过得很好,虽然故国不在但是至少他们能有活下去的希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她去过冰雪覆盖的北境,到过狼烟四起的边境,感受过春暖花开的江南,此时复国对于已经亡国的西楚来说太艰难了。
她并不是一个沉浸在过去的人,曾经的西楚早已化为一杯黄土,有的人悲痛曾经的家园成为历史,有的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往前看。
可季元姝都不属于这两类人,她痛恨灭了西楚的北离,可她却做不到起兵复国。
如今的北离虽然内忧外患,可军事实力依旧不容小觑,这也是为什么北阙蛰伏多年不敢正面出兵的原因之一。
而西楚与北阙不同,北阙尚有一席之地,可是西楚早已亡国,他们被迫逼到边境,一旦从边境起义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南诀虎视眈眈,如此情况之下西楚复国微乎其微,若为了这一成不到的回报便要数万人血洒边疆,她做不到。
季元姝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久到她的腿都僵硬了,此刻她的心平静如水,没了最初的剧烈波动。
“季姑娘。”
温润的男声自身后响起,季元姝抹去眼角上若有似无的痕迹,起身看向身后之人。
只见萧若风牵着两匹马悠然走来,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骑马吗?这天气如此好适宜赛马。”
“九皇子似乎格外清闲。”
季元姝将香囊收好随即朝着萧若风走去,白色的马儿有些难耐不住了时不时跺脚几下。
见此,萧若抬手轻抚着马背,侧过脸看着季元姝:“皇子也是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的,怎么样,我们骑马回去如何?”
他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丝毫没有皇子的架势,好似在乾东城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便是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
季元姝伸手摸了摸马儿,用平淡的声音问:“你怎会来此?”
“师傅说他不小心惹的你不高兴了,让我来挽救一二,不知我来得可算及时?”
“说实话,若是你来早些我真的会动手打人。”
闻此,萧若风扬眉笑道:“那我运气不错。”
清风荡漾,江河缭绕,飞燕衔泥,海阔天空,伴随着马蹄声响起,翠玉的道路上扬起两道尘土。
青衣女子骑着骏马在树荫夹道上飞驰,身后的白衣男子不慌不忙地跟随着,二人一前一后眨眼睛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