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时季元姝便瞧见桐树下站着一人,而他面前的枝干上赫然立着一只苍鹰,柳月怡然自得地夹着生肉给它喂食。
不久之前他来院中找季元姝时发现她并未回来,吩咐下人将茶具送来之际便瞧见这只苍鹰竟然在院子上空盘桓。
他已经第三次见过这只苍鹰了,是季元姝豢养的,它的脚踝处还有信筒,只是令他不解地信鸽一向是最合适的信使为何她偏偏选择了苍鹰。
“它素来不喜人,倒是待你和善。”
身后响起季元姝的声音,柳月转身看向她微微颔首:“可能是因为我手上的食物吧。”
季元姝伸手取走了信筒里的纸条,大致看了一眼其中的内容便取出火折子烧掉了。
“公子来找我所为何事?”
柳月将最后一口生肉喂了苍鹰后便落座在桌旁,指着已经摆放好的茶具说道:“来给姑娘送茶。”
见此情此景让她不禁想起昨夜,她看着柳月不得其解,今日又是唱的哪一出呢?
“不知你何时回来我便没有提前准备,请姑娘稍等片刻。”
季元姝入座在对面,瞧着柳月娴熟地摆弄着茶具,昨夜的时候他带来的是已经煮好的茶,今夜却是他现场煮茶。
“又是李先生的意思?”
见她疑惑不解柳月随即点了点头,轻声道:“嗯,师傅说要连续三个月才行,其中缘由我也不必多问。”
“一定得公子亲自动手吗?吩咐给下面的人不行?”
说到这个柳月微微一笑,从手边的食盒里取了一盘精致的点心推到季元姝面前。
“其实这茶我们几个师兄弟都学过,不过只有我一人成功了,可以说除了师傅之外这茶也只有我泡得出来。”
闻此,季元姝又是一头雾水,仅是泡一壶茶,可听着柳月的意思竟还有别的含义。
“这茶很难学?”
“倒也不是,只是我闲人一个,多了几分耐心罢了。”
他说这话纵然轻松,可季元姝知道必然不简单。
李先生的弟子都是数一数二的天之骄子,可泡这壶茶却只有柳月成功了,其中定然下了不少功夫。
“那先生可有说为何一定要我饮三个月的茶?”
“师傅只是说此茶是专门为姑娘所研制的,想来对姑娘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说罢,茶汤已然完成,柳月将茶递给季元姝后又走向立在枝头的那只苍鹰。
“季姑娘,不知此鹰唤何名?”
“它叫掠影,脾气不太好,你莫要与它太近。”
“听闻曾经的西楚大族都有驯鹰的习惯,不知季姑娘的掠影与那些鹰可为同一种?”
闻此,季元姝忽然冷下了眸子,她饮完茶后缓缓放下杯子,转而看向柳月那双含笑的眸子。
其实她跟柳月只见过几次面,此人善于隐藏情绪,纵然有种超脱人世间的潇洒,可心思缜密地捉摸不透。
“幼时在山中修炼捡到了它,我瞧它可怜便养着了,一直到了现在,有什么问题吗?”
“自然没有,我本来想请教季姑娘是在哪里寻来如此完美的苍鹰呢,不瞒姑娘,我也想养一只。”
她听到这儿面上的阴郁稍稍得到缓释,又瞧了一眼极度认真的柳月后噗哧地笑了一声。
月下一袭青衣的少女宛若空谷幽兰,整个人明明透着高岭之花的漠然,偏偏她勾唇一笑便使得眼底有了星光。
柳月迈步走来连嘴角都挂了淡淡的笑意:“怎的?你是觉得我豢养不了?”
“并非如此,公子素来门道多,若真想猎鹰不过是小事一桩,只是我觉得公子如此矜贵之人想要养鹰,倒是令我没想到。”
二人点到为止,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没再有任何对话,一壶清茶很快见了底。
李长生不知何时来的,他躺在屋檐之上瞧着底下的动静,当真是养眼。
“这花前月下,烹茶手谈的你们俩是当真煞风景,丝毫没有画本子里的浪漫。”
听见李长生的声音后二人纷纷抬头看向屋顶,柳月起身做揖:“见过师傅。”
李长生翻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地上,伸手虚扶了柳月的胳膊:“得了,不必行这些虚礼,明日你差人将小姝的东西搬到你柳府去。”
“不可。”
“为何?”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了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李长生咬了一口点心险些没被两人给吓到。
他看着两人脸上如出一辙的震惊之色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放下手中的糕点。
“你们俩在个别时候还挺默契,但能不能小点声,大晚上的成何体统?”
柳月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作揖给李长生请了罪:“徒儿知错,但您也别语出惊人啊。”
李长生知道自家徒弟的为人,小小拿捏一下,“怎么?我是你师傅,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不等柳月回话李长生又指着季元姝对柳月说道:“你要连续三个月给小姝煮茶,怎的?你夜夜跑来她院子里啊?让学生瞧见多不好。”
“那季姑娘住进我府里便好了?”
许是猜到了柳月的话李长生便顺杆儿上:“你府中不是有一处温泉嘛,小姝取针除了要用茶汤养身之外还要温泉活络经脉,既省了你来回跑还免了我寻温泉了。”
都说到这里了柳月思来想去也明白了些,恐怕是自家师傅在外惹了什么祸,回来嚯嚯自家徒弟了。
这些年师傅的脾性他们都清楚,他绝对不会为了谁做如此之多还不寻求一点回报。
见此,柳月便没有如方才那般讶异,倒是一旁的季元姝出了声:“先生,我住这里挺好的,我可以去柳月公子府上再回来,无碍的。”
“你别跟我倔,你如今是学堂的人,学堂都听我的,你一个姑娘家跑来跑去多不安全,就按照我的意思。”
见季元姝又想再说些什么,李长生打断了她:“小姝啊,我答应了你师傅要好好照顾你,你体内还有一根银针尚未取出,若这银针再不取出你日后的修为可就当真止步于此了。”
他知道季元姝苦修便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变得强大,她有想保护的人,所以她断然不会因此而堵上未来。
只见季元姝朝着柳月拱手行了一礼:“柳月公子,这段时间多有叨扰,在此期间你若有何条件尽管提出,若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定然不会拒绝。”
“姑娘严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我担心会因此有损姑娘清誉。”
李长生抬手拍了拍柳月的胳膊,一脸笑意:“江湖儿女清者自清,柳月啊,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迂腐了?”
“师傅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