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

叶鼎之一事暂时搁下，季元姝被李先生支出了内室，雷梦杀监督百里东君习武，此刻内室便只剩下了萧若风与李先生二人。

萧若风拿着茶杯许久，连茶水都凉了也不见饮下，李先生知道他不安的情绪，继而出声道：“可还为了景玉王别院一事烦忧？”

闻此，萧若风连忙摇头：“师傅已然有的对策，若风又怎会因此苦恼”

李先生想了想，若非景玉王的话能让他的七弟子露出如此神态定然事情不简单：“有什么事便说，待师傅离去后你可就找不到了。”

“师傅要去何处？”

李先生把玩着茶杯，心想还是梨花白过瘾：“带你们小师弟闯江湖啊，你瞧瞧他那样子，不知世间险恶。”

谈起百里东君，萧若风染了几分笑意：“小师弟正是少年恣意的时候，师傅确实是要带他多出去走走才是。”

随即，他想起那日进宫父皇所说的话:“师傅，如果说一个人消失了很久突然出现，您觉得是因为什么？”

他此刻的茫然是极为少见的，谁人不知学堂小先生算无遗策，如今却在这里百思不得其解。

李先生淡然一笑，不拘小节地躺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朗声道：“那你要看看那人出现的意义是什么，是否是某种象征，是否会因为那人的出现引起某些事的发生。”

萧若风闻言瞬间醍醐灌顶，他连忙站起来朝着李先生走近几步：“师傅知道我说的是谁对不对？”

事情接近明牌，只是二人都心照不宣地没说出那个名字：“风七啊，你找到她将会如何呢？”

其实这件事他并没有想好，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她，可是找到之后呢？

“此事牵扯众多，一切要遵从父皇的旨意，我暂时还没想到两全之法。”

李先生轻叹一声，目光落到外边正在登记造册的季元姝身上：“你觉得小姝如何？”

突然说到季元姝，萧若风转而看向她，少女在外室抄撰书籍，专心致志，她似乎超然物外与这里格格不入。

“季姑娘蕙质兰心，只是……她不适合在学堂。”

听见他这么说李先生歪头看着他，来了兴趣：“哦，何出此言？”

“我与季姑娘接触不久，但是能看出她向往江湖，该在江湖中闪闪发光，留在学堂委实屈才了。”

但这就是宿命，纵然有些人适合在江湖却因种种原因而不得不放弃，譬如萧若风，譬如季元姝。

“你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如何抉择，便看你自己了。”

闻此，萧若风不禁心下一震，跟随着李先生的目光看向了抄书的季元姝，惊绝不可思议。

“师傅……她是……”

李先生本不该将此事告诉萧若风才是，但这件事总归会有捅破的那一日，说白了，在季元姝出现在西南道的时候，这个局就已经做成了。

而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至今都没有出现，先是西南道，然后是乾东城再是天启城，那下一个又会是哪里呢？

“若风啊，朝堂风云莫测，江湖亦是腥风血雨，你觉得有心之人不会利用二者吗？”

如今的北离内忧外患，天外天野心勃勃集众多高手汇聚一堂，如果此时朝堂掌控不住，北离危矣。

“若风知道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季元姝身上，原来寻找多年之人竟然不觉中便出现在了身边，可此时担忧胜过了喜悦。

“小师兄为何一直盯着季姐姐看啊？”

一旁练功的百里东君嘀咕着，随即被雷梦杀狠狠地敲了脑袋：“练你的功去，小孩子懂什么！”

被打疼的百里东君立马就不干了：“雷二！你别太过分了！”

“嘿，我可是师兄，没人告诉你，见到师兄要行礼吗？”

二人一言不合就干起来了，顿时引起了季元姝的注意，停下了手中的事，静静地看着满院子跑的二人。

“雷师兄素来跳脱，如今碰到了东君，恐怕学堂日后会更热闹了。”

听见萧若风的声音后季元姝微微颔首行礼：“学堂本就该如此，若是死气沉沉的那得多无趣啊？”

“有件事若风百思不得其解，姑娘避世多年，怎么突然间就下山了？”

说到这个季元姝立马敛去了笑容，她望着方圆的屋檐，声音有些沉重：“有些事情，一定要做，但有些事情却是意料之外，比如我来到天启城。”

当初陆铭派人去乾东城给她递了消息，一心想将她引入天启，陆铭的目标是琼州，他想见她，准确的说是想在天启城见她。

为何是天启城，只因为天启城里那位九五之尊，那个灭了西楚之人，他想看看她会不会一怒之下杀入皇宫。

虽然最终没能如愿，但是暂时将她困在了天启城里，毕竟在天启城可比在江湖中有意思多了。

“姑娘有执念？”

“嗯，有一个执念，从小就有的，只是我查了很久，发现事情的走向跟我想的不一样，有些迷茫了。”

说完，季元姝看向萧若风，某种似有淡淡的忧伤：“小先生，你说若伤你最深的是最亲的人，你该如何？”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迷茫，往日的她是如清风细雨，让人看不出情绪，可此时的她却显得格外悲伤。

“我不知道，但……我的选择随心，做到无愧于心便好。”

无愧于心，这应当是一个洒脱的心态说出的话，可季元姝却觉得她做不到。

她去不了琼州，一旦去了琼州便是坐实了西楚有卷土重来之势，那势必会再次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她不去方能权衡二者。

“那小先生呢？今日似乎有心事？可是为了景玉王？”

萧若风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在她面前终究是功亏一篑：“姑娘，若你所做之事与内 心所想相悖，你会如何？”

“就如小先生说的，问心无愧便好。”

二人的目光撞到一处，好似隔在眼前的迷雾顿时消散，他心中一直所想的人呈现出了季元姝的脸。

“日后可以唤姑娘名字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眼神有些躲闪，季元姝好似没有察觉他的不对劲。

“名字本来便是用来称呼的，小先生日后唤我元姝即可。”

“既如此，那元姝便唤我若风吧。”

话虽如此，可季元姝却觉得不妥：“小先生是皇室之人，更是位高权重的王爷，唤名讳不太合适吧？”

萧若风摇了摇头，含笑看她：“在学堂中我只是李先生的七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