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用铅笔在展览手册上勾画时，腕骨凸起的弧度像某种优雅的鸟类。
我站在两米外看他给藏家讲解波提切利，展厅的射灯将他睫毛的影子拉长投在颧骨上，连睫毛弯折的角度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艺术品。
这是认识江野的第六天。
我无意中扫到过他的日程屏：
「16:00-18:00 陪柳燕鉴赏青铜器（可获策展课3课时）
18:30-20:30 医疗舱修复（需支付声带数据2单位）」
才明白他争取模特机会，实为偷取展厅医疗舱使用权限。
所以我没有举报，却选择了与他合作。
布展完美收尾，我请他吃饭答谢。
“真要谢我？”他听完我的邀约，铅笔在指尖转出幽蓝光晕。
“抱歉哈，还没有拿到薪资，只能请你吃这个。”馄饨摊的智能餐车侦测到NCU余额，自动推荐了最基础版的馄饨。
我有些不好意思。
江野却笑了：“这可比夜莺公馆的鱼子酱实在多了。”
油毡棚顶漏下的光斑在他白衬衫上跳动，水晶袖扣撞上辣油瓶发出清响。
“至少，这里的热气是真的。”
我盯着他搅动汤匙的指尖出神，那双手上周刚为万历斗彩戴过白手套。
“味道还行吗？”看着他吃下第一口馄饨，我有些忐忑。
“小时候，”他垂眸盯着碗中漂浮的馄饨，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家里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碗馄饨。”
“姐姐总把要肉馅都挑给我。”
他说这话时，声音突然像浸了水的宣纸般松软。“那时候，一碗馄饨要分三顿吃。”
热气中，他的眼神有些恍惚。耳后芯片突然泄露加密记忆：
「13岁收割季全息影像
故障率37%的机械臂划破掌心
姐姐用最后的NCU兑换止血凝胶」
那一瞬间，我以为看到真实的江野。
那双修长的手指，或许也曾握过锄头，沾过泥土。
后来才知道，从头到尾投入的，只有我自己。
记账本弹出全息警告时，我强行添加加密条目：[烟火中的江野]
存储位置：海马体Z-009区
破解密钥：他睫毛在馄饨热气中的颤动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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