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总觉得自己应当做了梦,但一醒来,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他微微皱眉,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很快,蓝忘机就顾不得这些了。
门生来秉,宗主已在弥留之际,蓝先生叫二公子快些过去寒室,至少送宗主一程。
父亲…
蓝忘机突觉悲哀又无力。
寒室里,蓝启仁坐在榻沿,几个长老围站在榻边,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等蓝忘机来了后,长老们便自觉退开了,蓝忘机微微点头,便算打过招呼,这种情况之下,礼什么的便不苛求了。
蓝启衡已是强弩之末,但见到蓝忘机他还是勉力打起了些精神。
“忘机,你回来了,可还好?”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父亲…”蓝忘机跪在了榻边。
“嗯。”蓝启衡示意蓝启仁扶他起身,接着又道:“启仁,我想与忘机单独说些话。”
蓝启仁本能的想拒绝,兄长如今的身体他只怕一个不好,便会…
这种时刻,蓝启仁自然是不愿离开兄长的,那怕是片刻,但目光在对上蓝启衡的眼睛时,他便知他兄长已经是决定了,只能道:“那我就待在外面。”
蓝启衡微微点头:“好!”
蓝启仁接着又转头对蓝忘机嘱咐了一句:“忘机,照顾好你父亲,有事就叫我。”
蓝忘机点头:“是,叔父。”
蓝启仁这才有些安心,接着就带着几个长老出去了,很快室内只余了蓝启衡与蓝忘机两人。
“忘机,对不起。”蓝启衡一脸歉意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伸手想摸摸他的脑袋,最后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蓝忘机眼神微微困惑。
“父亲要走了,要去寻你们的母亲了…”
“以后,你要与兄长友爱,要顾好你们叔父,这辈子,是父亲对不住你们…”
蓝忘机望着眼前这个一脸病态苍白,所谓父亲的男人,突然觉得十分可笑,这么想了,他突然笑了一声,人也随之站了起来。
蓝启衡微微一愣。
蓝忘机直言道:“父亲觉得对不起我们,却依然不思要弥补我们一二,只想着一死了之。”
“六长老说,父亲的伤并非不可治,只是父亲自己心如死灰,不愿再活,自然药石无灵。”
“火烧云深时,叔父受伤,兄长远逃,我去岐山为质,如今云深这般艰难,温氏依旧是悬在蓝氏头顶上的一把剑,然父亲却依然可以对此视而不见。”
“玄武洞中,我九死一生,却依然想着蓝氏还需要我,父亲还需要我,叔父,兄长,皆是我活下去的信念,但如今这样,我只觉得我是个笑话…”
“父亲确实对不起我,但这世上,父亲又对得起过何人,母亲?兄长?叔父?还是蓝氏。”
“父亲果然如母亲说的那般,最懂逃避了。”
有些话,蓝忘机本不想说,但见到父亲如今这般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实在没能忍住,但说完后,又开始后悔,觉得自己不该这样。
接着便是一阵良久的沉默,蓝启衡几次张嘴欲言,有心想解释一二,但话到嘴边却突然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是啊!他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实在太多了,妻子,弟弟,儿子,蓝氏族人!
而现在,蓝氏正值多事之秋,他真的要这样一走了之,给自己儿子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吗?若真的如此,之后蓝氏该会有多艰难?
忘机说的没错,若心中真觉得对不起,就该以实际行动表明,而不是只说句对不起,便觉得所有一切就可以是理所当然的,而他就此便可以心安理得的离去。
至少该做些什么,他想。
“噗…”突然,蓝启衡一口黑血喷出,见此蓝忘机立即上前一步,扶住蓝启衡,焦急喊道:“父亲…”
在门外的蓝启仁听到蓝忘机的声音,连忙推门进来,然后是长老们。
“堂兄,你快来看看我兄长,救救我兄长。”蓝启仁难得失态。
一阵兵荒马乱后,六长老道:“宗主现在挺好,这淤血一吐出来,身体就算已经好了大半了,之后若肯好好吃药调理,相信不久后便能大好了。”
“真的?”蓝启仁惊喜无比。
六长老哼了一声:“肯好好吃药才行,我们这个宗主可不一定…”他的语气是十足的阴阳怪气。
蓝启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