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法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萧凌雪再次有意识时，听到的是鞭打声和责骂声

“若非你逞匹夫之勇，我朔西军数十名大好男儿怎会枉送性命，你不配统领我朔西将士，不配做本王的儿子”

“啪！啪！啪！” 鞭子撕裂空气的声音，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一声极力压抑、却依旧从喉咙深处溢出的闷哼。

萧凌雪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粗布营帐顶棚，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铁锈般的血腥气——这气味让她瞬间回忆起那修罗场般的山谷。

那鞭打声和责骂声，仿佛就响在帐外不远处！

萧凌雪无桀哥哥……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浓重的担忧。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浑身却酸软无力，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脑中更是针扎似的刺痛——那是过度使用内力、心神巨震后的后遗症。娘亲的叮嘱和那瞬间掌控天地的感觉还在心头萦绕，但身体的疲惫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强忍着不适，咬紧牙关，用尽力气撑起身体，踉跄着下床。天青色的裙摆拖在地上，沾染了营帐地面的尘土。她扶着冰冷的、钉着皮子的帐壁，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帐门。

守在帐外的两名朔西亲兵，盔甲染血，面色悲戚肃穆，看到帐帘被掀开一角，露出萧凌雪那张苍白精致、带着惊惶和急切的小脸，都是一愣。

万能男姑娘？你醒了？

一个年轻的亲兵下意识地想去扶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萧凌雪外面……外面是谁在挨打？

萧凌雪的声音带着颤音，杏眼直直望向校场的方向，那里围满了沉默的士兵，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亲兵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万能男是……是少帅。王爷……王爷在行军法

萧凌雪为什么？

萧凌雪的心猛地揪紧

万能男王爷说……说少帅轻敌冒进，害死了……害死了谷口断后的所有兄弟……

亲兵的声音更低了，带着哽咽。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他们朝夕相处的袍泽。

萧凌雪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那沉闷的鞭打声和压抑的闷哼声，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她心上。她猛地推开亲兵阻拦的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营帐，朝着那人群聚集的校场中心跑去。

万能男姑娘！危险！

萧凌雪跑到时只见...

燕迟单膝跪在冰冷的校场土地上，上身挺得笔直如标枪，褪去了象征少帅威严的甲胄，只剩下一件早已被汗水、尘土和渗出的血迹浸透的黑色里衣。那坚韧的布料此刻被鞭子撕裂开一道道口子，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每一次鞭影落下，都带起一片飞溅的血珠和布料碎片，在他宽阔的背上增添一道狰狞的伤痕。他的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混着尘土滚落，却硬是没发出一声哀嚎，只有从喉咙深处挤压出的、令人心颤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