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个偏远的农村。
它远离繁华的市中心,安安静静的盘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
它充满着破旧与腐朽的气息,支撑的横梁早已被蛆虫啃食破坏。
总有一天,迟早有那么一天,所有的、一切的、坏的,腐朽的、落后的、愚昧的都会被抛下,都会被冲刷!
到那时,崭新的太阳会和之前一样从东方升起,它金黄的暖光将会再次洒向大地,那贫瘠又单调的画布终究会被鲜艳明丽的色彩覆盖!!!
相信我,请相信我,它不会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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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凌晨两点钟。
一户破旧的农家院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在这无人出没的村庄里闲的有些令人发毛。
“鬼节阴时出生,这娃儿刚出生他娘就死了,脸上还带着那么大一块青印子,老吓人了!”
第二天,村子里穿出了各种议论声。
“哎呦喂,可别是哪个小鬼儿过来了!”
一个妇人捂着脸,面上带着惊恐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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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这孩子给你了,我不管了!你帮我喂着吧!扔了也行养着也罢,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会给你打你的养老钱的…………”
男人拉着行李箱,将怀里的襁褓交给了位满头白发的老妇,转身便上了车。
泪水顺着脸庞流下,男人用袖子擦了擦,头也没回。
那个孩子,害死了他的妻子,让他丢了工作,被村子里的人嘲笑,他就是个祸害!
………………
于是乎,这个刚刚生下来一月有余的孩子便有了自己的名字,赵祸。
老妪看着男人离去的身影,呆呆站了好久。
她佝偻着腰,将孩子抱回了自己的家。
她也不喜欢这孩子,但毕竟是他的孙子,总不能真的像村子里的其他人那样丢到山上喂狼去。
他娘坟头还是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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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获?”
登记处工作人员问了句,在电脑上打出了两个字————赵获。
不是祸害的祸,是收获的获,如获至宝的获。
老妪不识字,拿着户口本就离开了。
老妪身体不好,对赵获也不太关心,饿不死就好。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老妪身体越来越沉了,常常一睡就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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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略略略略,祸害!祸害不能吃东西!”
“不给你,不给你哈哈哈哈哈!!”
“想吃?想吃从我裤裆底下爬过去再叫声爷爷!啊哈哈哈哈哈!”
几个孩子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在村子边跑着,后面紧跟着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孩。
赵获已经五岁了。
他不受村里人待见,他奶奶知道,他也知道。
他从没主动招惹过谁,可小孩子的恶意总是无端的。
那群孩子突然就来了,又突然把他的午饭抢走了,围着他转圈,鬼吼鬼叫。
赵获没上过学,也不识字,村子里也都把他当个傻子看。
他也真的认为他的名字就如别人说的那样——祸害。
“噗通——”
拿着布包的小孩手一滑,布包噗通一下掉进了旁边的河里,刹那间便没了踪影。
那孩子见布包没了,有些心虚,带着人走了。
“你说……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一个略高壮一点的孩子狠狠打了一下说话的人的头。
“过分个屁!我妈说了,他就是个祸害,托生的小鬼!再说了,扔了他个布包能怎么样?他还能找我们算账不成?他奶奶都不知道能活多久……”
声音渐渐远去。
正是夏天,灿灿的阳光打在水面上,清澈的河水看上去单纯又无害,可偏偏折射出了最不堪的东西。
赵获蹲在河边,看着布包掉下去的地方,看着河水。
他乱糟糟的头发中夹杂着草叶和泥土,脸上青色的胎记像鬼一样。
他觉得自己破坏了像镜子一样的水面和金灿的阳光。他们也许只对他刺眼,只抢他的午饭。
“噗通——”
赵获跳了进去,刚开始的水确实不太深,可随着赵获向着布包的方向靠近,水渐渐淹没了他的脑袋。
寂静————————
“哗啦啦——”
赵获猛的从水底窜出,四肢并用,扑腾着朝岸边爬去。
他剧烈的咳嗽着,水灌进气管的感觉像是在那里扎了一把把的细针。
眼睛鼻子还有脑子发胀发酸。
赵获躺在地上,任由阳光照着,把水汽蒸干。
“咕噜噜——”
他的肚子响了。
可今天的饭没了,奶奶说再偷东西就把他丢了,所以……他今天没饭吃了。
赵获小小的脑袋瓜晃了晃,找了片树荫地,继续躺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