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日

薇一向自认处理不好人际关系，说话就像带了刺一样，也冷冷淡淡的少了几分热情。或许正因如此，上了高中之后她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初中的朋友也都断了联系，她独来独往惯了，对这些有的没的麻烦的东西不甚在意。不是没有人问过她，对此她只道：“那有什么，又不是没有朋友就活不下去了。”

高二那年年底，半夜时分，呼啸的寒风拂过窗缝，乌乌的响。薇裹着被子，蜷坐在床角，爸妈已经出了几天的差，只留下她自己在家，家里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亮，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有清清淡淡的月光投过窗棂，透过薄薄的纱帘，映在床上，她举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只电子时钟。“…27，26，25…”薇注视着那根哒哒转动的纤细秒针，在心底默默的为自己倒数着，“…3，2，1，0”

十二点整。

冥冥之中，似乎有浑厚钟声响起，薇直了直酸痛的后背，靠在了冰冷的墙面上。“也许，我应该象征性的许个愿？”她阖上眼，睫毛乖顺的垂下，显出几分恬静和忧伤，“那就…”

“祝我这个17岁的生日能收到一份礼物吧。”她呢喃着，“好像不太可能…算了，愿望不都是这样的吗。”

……

第二天，薇破天荒地在闹钟响起之前睁开了眼，屋里空空荡荡，泛着冷意，冻的她一哆嗦。薇有些莫名的烦躁，抿了下微微干裂开的唇，她把手机从充电器上拔下来，连上蓝牙耳机，揣进裤兜，随便拎起椅子背上的白色卫衣套上，抓起校服外套简单一披，顺便戴了个口罩，把书包往身后一甩就出了门。关门声在房间里回荡几声，便重归寂静。

卫衣宽大的兜帽几乎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只露出黑色的口罩和些许散碎发丝。

“靠，”薇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实际上在心里偷偷骂娘，“这破天气预报也没说今天居然这么冷啊，早知道这么冷就应该多穿几件，冻死我了”一阵风吹过，薇又是一哆嗦，马上加快脚步，匆匆走进校门。

等她带着一身冷气匆匆进门的时候，屋里只有五六个人，她亲爱的后桌赫然在列，她原本空荡而干净的桌面上此时摆了些东西，似乎是个保温袋。薇的脚步顿了一下，下意识扫视一圈教室，除了简一如既往在刷套卷外，剩下的基本都在补觉。

薇重新迈开步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向自己的座位。教室里空荡荡的，能听见若有若无的鼾声，走近了，还能听见铅笔划在纸面上的沙沙声。薇没有像平常一样吊儿郎当的甩下书包，而是轻轻的把书包放在凳子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摘下帽子，拨开头发摘下耳机，弯腰收起来。她坐起来，手伸向那个保温袋，扫了一眼，往后靠了一下，就势往后仰过去，椅背轻轻的磕在简的桌沿上，发出一点声音。薇把头往后靠了一点，手把袋子举起来一些，小声问简：“谁的？是不是你的？”

“不是，”简的声音也放的很轻，似乎还有一点心虚，“给你的。”

“给我的？谁给我的？你？”薇有些诧异，猛地回过头，她亲爱的后桌笔尖未停，仍然沙沙的在卷纸上写着解题步骤，指尖有些红，耳尖也有些红，大概是冻的吧。

“嗯…”简搁下笔，摘掉黑框眼镜，捋了一下搭在肩上的长长的麻花辫，整理桌面的间隙抬头看了她一眼，睫毛轻颤，眼睛里最开始在薇迈进教室的那一刻出现的讶异早已消退，只是映着窗外照进来的的阳光，明明暗暗，星星点点，“是早饭，给你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多少吃一点吧，我感觉你好像总是不吃早饭。”说着，眼神有些不自然，避开了薇的目光，低头继续整理书桌。

“……”薇有些失语，她下意识想开口嘲讽，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她提着袋子的手僵在半空，嘴唇翕动，沉默片刻之后才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薇把保温袋放在桌面上，拉开拉链，是一盒牛奶和一份三明治。牛奶还冒着热气，外壁挂着水珠，像是热水里捞出来的，三明治被人细心的包在塑料袋里。她伸手把三明治拿出来，吹了吹热气，咬了一口，三明治入口那一刻，她挑了下眉，不着痕迹的往后瞥了一眼——这三明治不仅外形标致，连口味也是按她喜欢的来的——沙拉酱很少，而且鸡蛋煎的很香。薇有些惬意的眯起眼，一口一口吃着早饭，一种令人放松的暖意从胃部流向全身。

吃完三明治，薇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她又抽了两张纸擦了擦嘴角和桌面，抹了抹牛奶盒外壁的水珠，插上吸管，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回头饶有兴致的看着简。简还在打理卷纸，把做完的卷纸和没做的分开，叠成几摞，感到薇投来的目光，她微微抬头，拨了拨额角的碎发，有些疑惑的回望，小声询问到：“怎么了？”

“三明治是你自己做的吧？”虽然从未听说简会做饭，但是薇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笃定。

“嗯，”简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味道应该还行。”

“嗯，很好吃。”薇犹豫了一下，仿佛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简手指颤了一下，望向她明显有些小心和期待的眼睛——她鲜少会露出这样的神情。简沉默两秒之后，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坚定的回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