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海中,许淮渡蜷缩着身子,神力一遍遍冲刷着他的骨血,记忆如洪水猛兽,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炸裂般的疼痛让他止不住地颤抖,泪水顺着脸颊融入化海之中。
疼痛,蚀骨钻心,灵魂,破碎聚合。
……
他是神造神,是女娲氏、伏羲氏、神农氏以苦难凝聚的血泪为核心,草木奇珍为辅,神力权柄为引,熔铸创造的唯二的神造神,他不死不灭,他与天同寿。
他自诞生起,便是为了弑神,他被那些神无情丢入战场,他没有丝毫记忆与传承,也没有武器,甚至连战场是什么都不明白,敌人一次次用利刃穿透他的身体,他经历了一次次绝望,他无数次想过死亡,可是他啊…不死不灭…
最后,他应该是疯了吧,拔出了自己的肋骨,炼化成了双锏和一把长弓,他杀了很多神,被那些外神称作“杀戮之素”,当那些外神害怕了,不敢再来,他便被接了回去,第一次见到了他的兄长,是个极近温柔的神,会教他生活常识,给他讲有趣的故事,为他梳发理装。
可是那时的他,早就疯了个彻底,看谁都是罪恶,但他贪恋这份美好。
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样貌,银白色的长发垂至腿部,眉间一点朱砂,雾蓝色眼眸,一身素衫,但身边却始终缠着戾气与煞气。
他觉得自己丑陋至极,十分厌恶自己的模样,他的兄长很好看,青丝三千,面貌干净。
他剜过眉间的朱砂,但没能除去。
他的兄长为他取名“玉止戈”,他也得知了兄长的名字——许随风,一个很自由的名字。
许随风身体很差,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所以制造了一个残次品,幸运的是,他从没上过战场。
许随风大抵是预见了什么,在某次回来后,开玩笑一般地对玉止戈说:“阿玉,你的命我帮你改了呢!我是不是很厉害?不过我死后可就只有你会记得我了。”
许随风在几天后就死了,真的只有玉止戈记得他了,于是,玉止戈唯一的贪恋也没有了,他试图去质问女娲氏那几个所谓的神,却被告知,他们早消散了,他甚至连个解释都没能要到。
他失控了,最后关头,他强行封印了自己的记忆,拔出了除水以外所有的权柄,不知睡了多少,醒来后,他茫然无措,因为他忘却了一切,那时的他如同一张白纸,好在这次他遇到了心软的神,水德星君教了他爱人、处世,共工、祝融、青女、太阴真君…这些水德星君的朋友呢,给了他底气、真心,以及很多爱。
水德星君死在了他生日那天,为了斩杀一位主神,为了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水德星君和天道做了交易,天道给了玉止戈一个水德星君的名号,赐了“淮渡”这么个名字,封印了他部分记忆,他就在十四位神明一声声“小水德”中度过了一年又一年,他们也只是在完成故友的嘱托罢了。
大战前,太阴真君给他取“阿翛”这么个小名,说是文昌帝君说我喜欢这个字。
大战后,他们就只剩下青女和他以及…一副文昌帝君画的画像,天庭重组,形成了如今的天庭,人间也是大夏既定。
许淮渡一直占着水德星君的位置,却整日浸在战场上,不像水德星君,倒像是个杀神,天庭的人大多不敢接近他,毕竟一身煞气,也只有哪吒、孙悟空、杨戬那几个有点反骨又不怕死的能偶尔和他说说话。
天庭的人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叫他“疯菩萨”,有些也叫他“疯狗”。
迷雾降临,众神化作镇国神碑,唯有他,被神碑排斥了,他怒吼质问,没有用…于是他剜了心脏,舍去半数神力,将心脏融进了镇国神碑,最后,抱着只剩下青女的画像在大夏边境睡去,记忆自封。
这大概就是他记忆的大概了,大多不太美好,不过那一点点美好与爱让他视如珍宝。
那一部分有关林七夜的被他埋在心里,虽然现在他的心脏只是一颗被神力包裹的白棋。
……
许淮渡睁开眼,一只蓝色的发簪挽着银白色的长发,面若观音,眉间一点朱砂,雾蓝色的眸子沉寂下藏着暗涌的波涛。
“林七夜…”许淮渡低声呢喃,“队长…沧南…希望不会太晚…”
“止戈…裂帛…看来我还真是困在宿命中了呢…”
“林七夜…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