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宴不出所料地被分到了顾沁的团队,晚上吃过饭后顾沁把他单独叫到房间里。
“感觉怎么样,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适应了么?”说着,顾沁把一杯刚沏好的热茶推到略显局促的温宴面前,“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茶更符合我们平洲人,你也不要那么拘束,说不定我俩就是亲戚呢?”
对面人接过茶杯,神色像是放松了一些,“能和顾副所做亲戚,这是莫大的荣幸。不知道顾副所今天叫我过来是想说点什么?”
女人咬着烟蒂迟迟不点燃,闻言眯起眼盯着温宴看了一会儿,而后气笑了,“我是什么吃人的魔鬼么?”
她站起身扔掉披肩,只身穿一件吊带红裙,也不知道从哪变出一只造型精致的打火机,秀指按着开关点燃了口中的香烟。
“按理来说,细胞的培育本来不难,不过就是和大多数细胞一样的流程,但腺体细胞却不太一样,在培育过程中会毫无限制地分裂增值,而且是从一开始就出现这种情况,并非是培育后期。。”
听见这番话,温宴眉尖狠蹙,“您是说,它们会变成癌细胞?”
“是啊。”顾沁走到落地窗前,“很奇怪的现象。由于第一份腺体细胞的捐献者本身患有癌症,为了排除不确定因素的干扰我们在之后又找了其他志愿者的细胞样本,但无一例外结果都是这样。”
温宴仔细思索了一番:“会不会是基因问题?”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那群蠢货到现在还在重复做着和之前一样的实验,不断调节细胞培养液的成分,都到现在了……”顾沁这些字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正好,本来那群人就不是奔着解决问题来的,那我们也趁此机会跟他们划分界限,不用理他们,就从基因方面入手。”
温宴迟疑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顾沁,“我、我们?”
“这么问?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不,不是。我只是在想,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会不会有点太草率了?”
“不是我们两个人,还有蒯柏宇的团队。你可能会好奇为什么他们是屏蔽手术的负责人又怎么会来协助我们。其实道理很简单,蒯柏宇的屏蔽手术的进展离不开腺体细胞的培育,它们需要借助腺体细胞的生长机理和其内部细胞器的分工以及合成蛋白的种类来为屏蔽手术的开展打下基础。所以这件事不光是我们小组的责任,对于屏蔽技术组来说他们同样需要搞清楚腺体细胞在体外发生变异的原因。”
“但是您信不过我们的小组成员,却能信得过蒯柏宇他们?”
“当然,我亲自教出来的学生都在那个队里。”火光燃到滤嘴处,顾沁将剩下那一点摁灭在烟灰缸中,“我们组里这些人,不过就是在等着拿米亚政府的补贴,什么天才什么绝世聪明,到头来就是为了一己私欲,连打破前辈提出的理论都不敢。”
“所以……”讲到这,顾沁两手撑在冰凉的大理石台上,媚眼如丝,盯得温宴浑身发僵,“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顾沁在会上强调过,omega和alpha的诞生并不是人类的进步,反而给现在的人类带来了第三个致命的弱点。大概就是这番话才让温宴觉得顾沁私下里举手投足间表现出来的风情万种与在自己擅长领域所展现出来的过分自信和游刃有余充满了alpha和omega交融的矛盾。
她既不只像omega又不只像alpha,可她又偏偏不是beta,而是纯正的omega。
“您不觉得可惜吗?”温宴恍惚间就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什么?”顾沁问。
听她反问回来,温宴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问了多么不礼貌的问题,于是他结结巴巴地张口,但话又说出去了没办法收回,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把问题问完,“就是、以您的资质,不该只是omega。”
顾沁倒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红唇白齿,乌发浅眸,“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性别?alpha?或者应该由我来衍生出在世人的认知之中比alpha更强大的存在?自从人类长出腺体之后,所有人的认知依然停留在‘生育的一方’是弱势群体,所以从上个世纪中期一直到这个世纪初,大家都觉得omega就应该是漂亮、会生孩子的娇弱花瓶,alpha就该是强大的征服者,原本的社会阶级的划分标准除却财富、权利之外,又多了一样性别。可是自古以来,不论是什么性别,都是人类的组成分子,没有谁比谁高贵这一说,毕竟缺少了哪一性别的个体地球都是不完整的,这个世界也不会继续下去……你刚才问我会不会因为自己是omega而感到可惜,我的回答是不会。优秀的不应该只有alpha和beta,也不会、不可能只有这两个性别的人士,尤其是前者。我爱我的性别,是因为我尊重自然给我的天赋与身份。而你所要表达的我看起来不像一名omega也只是因为我比你见过的许多omega更乐忠于表现自己的天分,其实他们一样可以这么做。”
嘴里说的是“他们”,但她的目光却实实在在落在温宴的身上。
温宴扯起嘴角,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您。”
顾沁亦然点头,伸手作出“请”的手势。
通过和顾沁的一番交谈,温宴已然明了自己的任务——和顾沁、蒯柏宇一起寻找腺体细胞在体外发生癌变的原因,同样的他也知道了掩藏在表面风平浪静的研究院背后的波涛汹涌。
送走温宴,听着房门外的脚步声一点点远离,直至最终消失,顾沁再也忍不住大喘起来。
仔细看,她额头上沁出一层汗。
体内升起的燥热时时刻刻吞噬着顾沁的理智,身上仅剩一件薄款吊带,房间里的空调已经被调到十九度,但她还是热,好热……
强撑着用最后一丝理智打电话给前台让她们送来两支强效抑制剂来,听见敲门声的那一刻顾沁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一路走到门口,结果外面的人比她先一步拧开房门,她来不及震惊就扑进来人的怀里。
如初雪一般凉的信息素顺着后颈灌入顾沁的腺体,她顿时舒爽地长叹一声。
林愿轻笑,手指顺着顾沁垂在肩后的长发,“顾小姐真是热情啊。”
说着,她反手带上门,抱着像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顾沁走向床榻,然后轻手轻脚地给人放下,像生怕弄疼了她一般。
顾沁的头刚挨着枕头手就不老实起来,抓着林愿的已经使劲把人往下拉,“来,谁让林小姐刚好撞上我的发热期了呢,跟我一起还是帮我注射抑制剂,林小姐自己选一个吧?”
“选一个?”林愿瞥了一眼手里握着的两只针管,掂了掂,下一秒就丢了,细细的吻落在顾沁的脖颈,“我想顾小姐早就替我选好了。”
“唔……阿愿。”
“好阿愿……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