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夕阳渐渐西沉，小二点亮烛火，微暗的室内霎时变得明亮。台上少女唱完一曲，抱着琵琶站起身，有些惴惴不安地看向台下一位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对她点点头，转身堆起笑容开始沿桌讨赏，很快就到了近前。
中年男人：“公子，姑娘，二位觉得方才小女唱得可还入耳？”
一旁的陈齐偏过头，手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向我。
陈齐“姐姐觉得呢？”
孙念辞“还不错。”
陈齐“姐姐觉得不错，那就不错。”
陈齐取出钱扔进对方碗里，一抹银色直接撞开零散的几枚铜钱，重重砸在碗底。对方大概没想到陈齐会给这么多，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二位真是大善人！生得好看，气质出众，还有着菩萨心肠！真真是一对神仙姐弟！”
陈齐脸上的笑意一瞬顿住。
陈齐“你刚刚说什么？”
“神、神仙......姐弟？”陈齐冷哼一声，一把将让出去的碎银从碗里抓了回来。
孙念辞“你怎么了？”
陈齐将碎银在手里掂了掂，歪头看我。
陈齐“我看起来很小吗？”
我还没回答，男人忽然‘哦’了一声，马上改口。“不不不，是我眼拙@公子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年轻有为......”
陈齐抓住碎银，目光悠悠转向男人，余光却似乎瞥了我一眼。“啊！和这位姑娘郎才女貌，十分般配！神......神仙眷侣！”
这次陈齐没有将碎银抛出去，而是倾身放进了对方碗里，金属碰撞声中夹杂着一声满意轻笑。中年男人离开后，他转身看向我，眨了眨眼。
陈齐“姐姐没有生气吧？”
孙念辞“为何生气？”
陈齐“方才那人说的话。”
意识到陈齐说的大概是‘般配’‘神仙眷侣’之类的话，我摇了摇头。他现在正是不愿意被当成小孩子的年纪，那中年男人无非是讨他开心罢了，我自然不会在意。
陈齐“姐姐不生气便好。那我们现在便去看今晚的‘重头戏’？”
孙念辞“我还以为你忘了。”
陈齐“怎么会呢？毕竟......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求姐姐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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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些时候陈齐来寻我，邀请我陪他出宫赏花灯。宫里本也办了夜宴，因而我不太愿意出去。他却说宫宴乏味，不如宫外喜庆热闹。
孙念辞“陈修呢？”
陈齐“哥哥今日同二殿下有事要办。”
孙念辞“我让人陪你去。”
陈齐“姐姐，你想让我和一个完全不熟的人大眼瞪小眼吗？万一走散了，人海茫茫的，我该上哪儿去找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
孙念辞“那......”
陈齐“过些日子我就要和哥哥会南沧了。”
他低头看我，垂下的眼里露出几分可怜兮兮。
陈齐“姐姐这么好看的人，临别前夕，不会让我一个人赏灯吧？”
虽然我不知道这和‘好看’又什么关系，但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我还是妥协了。
孙念辞“......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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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到洒金街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但逐渐亮起的灯火宛如掠影流光，破开了黑沉的夜，很快便点亮了晟宁城的每一个角落。灯影之下喧闹嘈杂，人影幢幢间我和陈齐又一次差点走散，幸亏他眼疾手快拉住了我的袖子。
孙念辞“我现在很后悔。”
陈齐“嗯？”
孙念辞“我说，我很后悔。”
陈齐“姐姐后悔陪我出来吗？”
看着陈齐忽然压下的眼角，我叹了口气，临时改了口。
孙念辞“我......我很后悔没带几个人跟着，以免我们走丢了。”
陈齐“这很容易啊。”
陈齐眉眼带笑，松开拉着我衣袖的手，手心朝上伸到我面前。
陈齐“姐姐牵着我的手，就不会走丢了。”
我低头看着这只手，坚韧修长，稳稳停在半空，比我大了一圈的手掌了i仿佛盛着璀璨的灯光。但实际上手的主人比我还小上一两岁，分明还是个有着孩子心性的少年。
孙念辞“嗯，确实是个办法。”
我伸出手，越过他的手心，然后隔着衣袖握住他的手腕。
孙念辞“那你跟紧了。”
陈齐“姐姐......”
我转过身，装作没看见他有些意外，又有点小失望的眼神，拉着他往前走。街道两侧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琳琅满目。陈齐由我拉着也不挣扎，听话地跟在我身后，一路上极为安静，难得的乖巧模样。
陈齐“姐姐怎么停了？”
他见我停下，笑吟吟问我。只一眨眼那副乖巧模样就消失了，仿佛刚刚是我错觉。
孙念辞“有喜欢的灯吗？”
陈齐“姐姐要送我？”
我点点头，他便往前一步挤到我身侧，左右观望了一下，抬手指向一处。
陈齐“我喜欢这个。”
那是一盏小狐狸造型的灯笼，材质普通，除了造型似乎没有任何特点，甚至连造型也不是最好看的。
孙念辞“这......不再挑挑？”
陈齐“就这个吧。”
我见他一直看着那盏灯，确实是十分喜欢的模样，便付了钱。他从摊贩的手中接过灯，提至身前，仔细端详了一阵，一脸心满意足。
陈齐“多谢姐姐。”
他越过我走到前面，被我握着的手轻轻挣脱后，又反手握着我的手腕。
陈齐“作为感谢，接下来，就由我进路吧。”
身后的流光溢彩衬得他双眸明亮剔透，我一时反应不及，下一刻就被他带进了更汹涌的人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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