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和裴照说着拆供应链的法子,院外突然传来木屐踏碎瓦片的声响——是暗线用暗号报信,说目标已死。片刻后,两个侍卫抬着口薄棺闯进来,棺盖缝里渗着黑血:“查目击者底细的兄弟,在他家柴房被发现了,手里还攥着半张地契,是城郊别院的,落款是……太子妃您的私章!”
我掀开棺盖的手猛地顿住,那私章是穿来后按规矩新刻的,除了管库房的老仆,只有上周来取过账本的小吏见过。“他算准老仆记性差,买通小吏偷盖了印,”裴照捏着那半张地契,指腹抠着纸边的褶皱,“这地契上的界碑编号,和粮仓的位置对得丝毫不差——现在京兆尹手里怕是有全套卷宗,说你早就把别院改成了私仓”
话音未落,宫里的銮铃响得震耳,太监踩着积水冲进院,手里举着串染泥的铜铃:“陛下震怒!说在无相寺后山,挖出了您亲卫的腰牌,还有这串铃,是军户营的召集令!高僧昨夜圆寂前留了遗言,说太子妃勾结军户,要趁夜劫狱救那目击者!”
我盯着那串铜铃冷笑,军户营的召集令是上月才定的样式,铃舌内侧刻着的星纹,只有掌令官和裴照见过。“他连掌令官都策反了,”我踢了踢棺木,“那高僧死得正好,死无对证,倒成了‘殉道者’——现在满朝文武怕是都信了,咱们杀了高僧灭口,还要劫狱翻案”
裴照突然抓起案上的茶壶砸向廊柱,瓷片溅在阶下的积水里:“更狠的是,他算准我会让军户营的人去查高僧死因。刚才收到消息,去后山的三个军户,全被当成‘劫狱同党’拿下了,领头的正是我表舅家的儿子——他一个刚入营的新兵,哪懂什么朝堂弯弯绕,现在被屈打成招,连我表舅都被牵连下狱”
此时,街面上传来孩童的哭喊声,是那三个被“试题泄露”牵连的寒门学子的家人,举着写有“东宫草菅人命”的白布跪在宫门外。暗卫爬上墙头看了一眼,回来时声音发颤:“大皇子让人把学子们的‘供词’贴满了城墙,说他们是被太子妃灌了药才乱说话,还说……说您房里的熏香里掺了迷药,有药铺掌柜的‘证词’为证!”
我猛地想起前日确实让侍女去买过安神香,当时随口说了句“要是能让人说真话就好了”,这话竟被药铺掌柜听了去。“他连市井传言都算进局里,”裴照望着墙外晃动的烛火,“那掌柜的账本上,记着‘太子妃买迷药三斤’,日期正是目击者被抓的那天——现在连百姓都在骂,说你用妖术害人”
风卷着银杏叶撞在窗棂上,像在数着我们露出的每处破绽。我攥着那半张地契突然明白,大皇子根本不是在等我们出错,是在逼我们自证——而我们穿来半年,既认不全宫里的人,又说不清原主的旧事,每辩一句,就会被他抛出新的“证据”堵回来。就像此刻,我刚想说那私章是伪造的,就见管家捧着个锦盒进来,里面是枚被虫蛀过的玉簪:“这是从目击者妾室手里搜出来的,说是您三年前赏她的,簪头刻着您的小字——可咱们连那妾室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远处的打更人敲了三更,闺蜜突然按住我要起身的动作,声音压得像淬了冰:“别去对质了,他算准了,咱们越是急着辩白,越会掉进他铺的网里”
积水里的瓷片映着我们俩的影子,忽明忽暗,像极了这局看不清输赢的棋。我望着案上那堆真假难辨的证物,第一次觉得后背发凉——这大皇子和高僧,是真的把我们两个的软肋,摸得比自己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