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将至的寒风撕扯着叶初一披在身上的黑色大氅，那块遮挡过半张脸的细纱随风轻轻飘动，露出一截如雪的肤色。
她踏过铺满枯叶的青石板路，脚下的步伐轻若无物，这破旧的小城街道不过是她随意踩踏的一处驿站。
街边蹲着躺着一些裹着破棉袄，看不出年龄的中老年乞丐，一旁玩耍的孩童流着鼻涕，身上穿着大人改短的厚实衣裳。
他们不经意间瞥了她一眼，本能的畏惧让他们迅速移开目光，就好像刚才那个黑衣女子是一缕飘过的寒风，亦像是街角张牙舞爪，叶子掉光的枯树。
低矮的城墙角落，堆积的柴禾上趴着一只瘦骨嶙峋的黄狗，它抬起头，用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叶初一经过时，狗微微低下头，像是在向这个浑身散发着凉意的女子示弱。
街边的小摊贩正忙着收拾今日的残货，几个切削的乱七八糟的青皮萝卜被随意丢在破旧的木桌上，散发着潮湿的气息。
她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这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摊贩背后的杂物隐隐约约摆成一个特殊的形状，如果不是知道根底，绝对没可能找到这摊贩隐藏的东西，在任何人的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就和那些被叶初一丢弃、遗忘的棋子一模一样。
背后的剑匣轻微震动，里面的三把剑——不，应该说是两把半的剑里，有一把正在期待和它的兄弟？或者说一部分趋向于融合。
街道尽头传来几个孩童追逐嬉戏的笑声，那欢快的声音与叶初一眼瞳深处的寒意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微微侧头，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终于找到了。”
距离青城山覆灭已有月许，并不信任天外天的叶初一直到恢复了修为，才按照天外天说好的联络方式找上门来。
摊主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头，手上拿着一根削出绿瓤的青皮萝卜。
他抬头看了叶初一一眼：
“客官，要买点什么？”
老头的声音沙哑，像是被风磨损多年的石头。
叶初一轻启朱唇，吐出几个字：
“秋水长明照九州。”
老头手中的刀顿了顿，随即低声回应：
“北离残阳映晚舟。”
这是天外天约定的暗号。
他将削好的萝卜随意丢进竹篮，十分顾及细节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拉起出摊的小车：
“跟我来。”
老头丢下这句话，转身拉着车钻进了狭窄的巷子。
叶初一跟随其后，黑色大氅在阴冷的巷子里掠过，仿若黑色的蝙蝠。
七拐八绕间，他们来到了城主府的后门。
一辆漆黑的马车静静地停在阴影里。
老头上前，敲了三下车门。
车帘轻微掀开，露出一个黑发，但脸型格外熟悉的家伙。
叶初一眯起眼睛，这不是黑发版本的白发仙嘛？
黑发版本的白发仙对她点点头：
“慕剑仙，请上车。”
少女抬脚踏入马车。
马车行驶得缓缓且久远，叶初一斜倚车壁，眉眼微闭，指尖悠然地玩弄着大氅的一角：
“莫棋宣，我的东西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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