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城的女弟子将一个制作精美的锦盒呈上:
“叶剑仙,无名前辈说,他不喜与人争斗,但对剑仙的风采神交已久,特备薄礼一份,以作回应。前辈还说,若是剑仙能看懂其中玄机,他便在‘那里’,恭候大驾。”
叶初一接过锦盒,并未立刻打开,只是用深不见底的眼眸看了这名女弟子片刻,看得对方心头发毛,几乎要站立不稳,才缓缓开口:
“替我谢过无名前辈。也替我转告他,这份礼,我收下了。”
女弟子如蒙大赦,连忙躬身行礼,脚步匆匆地退下。
叶初一掂了掂手中的锦盒,入手不重,却带着一股奇特的质感,似木非木,似玉非玉。
她回到自己的居所,屏退左右,这才将锦盒缓缓开启。
没有想象中的奇珍异宝,也没有什么神兵利器。
匣中静静躺着的,只是一卷以素雅白绫装裱的……字帖。
字帖并未完全展开,只露出最外面的一角,上面以一种极其娟秀、婉约,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几分女性特有柔美的小楷,写着几个字——
“点绛唇·剑冢怀古”。
叶初一的眉梢轻轻一挑。
她伸出白皙得近乎透明,指节分明却又不见半分习武老茧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化作剑指,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轨迹,落在字帖之上。
触感微凉。
是上好的澄心堂纸。
似乎潜藏着某些精神秘术的痕迹。
这让叶初一微微皱眉。
不会又是和楚夫人相仿的类型吧?
可回来休整片刻,细想之后确实也有合理之处。
比如一境四重的金刚凡境,就以身体坚刚不坏,武器难伤作为门槛。
可横练硬吃下来是武器难伤,身法惊人轻易避开武者攻击也是难伤,先一步出手用精神秘术摧毁对方意志也算武器难伤。
修炼一些左道秘术来到逍遥天境,直接战斗力或许不强,但只要能够威胁到逍遥天境对应境界的敌人,又怎么能说他们不算这个境界呢?
叶初一将字帖展开。
一首小令随之映入眼帘——
霜刃凝光,残阳如血,故垒萧萧。
望断剑残林,枯骨寂寥。
当年无双,一剑曾傲,化作尘嚣。
问苍天,英雄何在?青史谁描?
字迹清丽,笔画之间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风骨,好似一位饱经风霜的闺中女子,在月下凭栏,追忆着早已逝去的金戈铁马,字里行间,既有对英雄末路的惋惜,又有对岁月无情的感慨。
“好字,好词。”
叶初一轻声赞叹,她的目光却并未在词句本身过多停留。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这字帖之中,所蕴含的另一股力量所吸引。
一股若有若无,却又无比纯粹的剑意,自那墨迹之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与她体内的《天晶剑诀》真气,隐隐产生某种共鸣。
这剑意,平和,中正,却又带着一种历经千帆、返璞归真的圆融,不带半分杀伐之气,却又仿佛能包容、化解世间一切锋芒。
细看之下,笔锋藏而不露,力透纸背,每一笔的起承转合,都暗合某种剑法至理。
这哪里是什么字帖,这分明是一部……以书法为载体,将无上剑道真意融入其中的绝世剑谱!
而那位“无名”前辈,他拒绝与自己正面交锋,送来这样一份“薄礼”,其用意,已然不言而喻。
他要比的,不是招式,不是力量,而是……对剑道本源的领悟!
“有点意思。”
叶初一将字帖平铺在桌案之上,又从身旁取出文房四宝。
她挽起宽大的宫装袖口,露出一段雪白皓腕,执笔蘸墨,悬于纸上。
她的动作,与平日里挥剑时的凌厉迅捷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偏向书卷气的沉静与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