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聊着，阿彤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王民说：“对啦，小穆姐姐是不是会和我一个班？”
听到肯定的答复，阿彤浅浅一笑：“那太好啦！我以后和小穆姐姐就是同学了！日久天长，我们的关系肯定会慢慢变好的。哦对，明天就开学了，我拉小穆姐姐一起去买文具！”
想到此处，阿彤立刻从沙发上蹦起来，蹦蹦跳跳地跑向墨熙穆的房间，边跑边呼唤：“小穆姐姐！小穆姐姐——”
墨熙穆听到阿彤咋咋呼呼的喊声，犹豫一下，起身打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阿彤言笑晏晏的脸。“我和民哥去买文具，小穆姐姐你也一起来！”阿彤说着就要去挽墨熙穆的手。
墨熙穆愣了一下，拒绝了：“不用，你们去吧。”
阿彤嘴巴瘪了瘪，正想装哭卖萌胡搅蛮缠，只见墨熙穆转身，拉开抽屉，拣出满满一把什么来。当那些东西落在手心，摸着粗糙的糖纸，阿彤才意识到，是她刚才给墨熙穆的糖。
墨熙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停留在阿彤目光里，阿彤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些糖还你，我不吃，你不用刻意讨好我。”墨熙穆漠然地说道，在心里补上了后半句话：反正我也不讨人喜欢。
阿彤看着手里的糖，眼底划过一丝失落。但是那一瞬间，她想起王民口中的墨熙穆，想起自己抑郁症发作时神兽战队的温柔安慰。也许，小穆姐姐也像我一样，需要一点点爱。
阿彤迅速调整好状态，握住墨熙穆的手，仰起头露出笑脸望着她：“小穆姐姐你留着吃好啦！我有好多糖呢！”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墨熙穆没有答应，看了眼阿彤攥着她的手，强硬地抖了抖，试图让阿彤放弃，“把手松开。”
但阿彤握着墨熙穆的手并不放：“我不松，我们明天可就是同班同学了！老师说同学之间要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小穆姐姐和我们一起去买文具，好不好？”
墨熙穆不由回想起小学的时光，心底苦笑一声，又看着阿彤水灵灵的眼睛，便知道这个小妹妹一直以来被哥哥姐姐们呵护，没有和她一样遭受那种事情……要是，我也有一群哥哥姐姐无条件信任我就好了。唉，别渴望了。
墨熙穆终是心软了，再也装不了冷脸，叹了口气：“你先把手松开，你捏疼我了。”
“嘿嘿好！小穆姐姐答应和我一起去买文具啦，可不许反悔。”阿彤脸上顿时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抓住墨熙穆的衣袖，像是害怕她说话不算数，迫不及待把她拉向大门：“走吧！小穆姐姐！”
“咳，你们怎么忘了我。”王民从沙发上站起身，无奈地说道。“哦吼，居然忘了民哥。”阿彤停下来等王民。
出去买文具不带民哥，那可是就像忘了带钱包……王民一点都不知道阿彤心里打的小算盘。
到了文具店，环顾四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父母带着小孩，年纪稍大的学生三五成群，阿彤绕着王民东转西转，兴高采烈地拉着他的手，然而墨熙穆却一直疏离地跟在他们两步远的位置，好像被孤立在世界外。
王民时不时回头招呼她一下，朝她试探着伸出的手，落空了；看到好玩的玩意儿问她要不要和阿彤一人一个，也拒绝了。
墨熙穆仍是不远不近，脸上表情不咸不淡，垂着眼眸，比阿彤原先料想得还要生分。
阿彤皱眉回头看着墨熙穆，她当然知道这种被忽视又尴尬的感觉有多难受。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忽地松了握着王民的手，转身往后跑了几步，拉住墨熙穆的手，然后假装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指着一个方向道：“小穆姐姐，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随便……”墨熙穆话音未落，阿彤俏皮地一笑，打断了她的话：“可没有‘随便’这个方向。”说完，向王民歪头眨了眨眼示意他跟上，就拉着墨熙穆跑了过去。
“想要什么就拿什么，民哥付钱。”阿彤拍了拍墨熙穆的肩，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嗯。”墨熙穆慢慢走开了，停在教辅区前，余光瞟了眼阿彤和王民，见他们都在不远处，才略略安心，低头随意翻了几本试卷，打算趁着刚开学时间比较充裕，再做一些题。
走走停停，周围的人声鼎沸，墨熙穆反而渐渐淡定下来。虽然寂寞，但是处在这样一个人来来往往，谁也不知道谁是谁的环境中，她才有一点自主权，决定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留，而不会被别人强迫着干这干那贴以标签，还拿她最无法释怀的事来刺激她。
看到一本口碑不错的试卷集，墨熙穆伸手拿下来，展开浏览了一遍，习惯性地折好要握在左手中，猛然抬头，却发觉这是文具店。所有的东西都要钱。一个念头冷冷地浮现在墨熙穆脑海。她心顿时凉了，犹豫着将试卷移到右手，打算放回货架。
尽管以前她没有哪怕一点能力，庇护不了任何人，养活不了自己，得不到一点关爱，但学习是父母逼着她去做的，所以无论是她自愿地买练习、还是被迫地上网课，都没有为钱发愁过。
可是……“走了你就别回来！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大是干什么用的，吃里扒外的家伙，你刚出生就该把你掐死！我养你十几年吃穿用度你还我了没，你还养了那只死猫那么长时间，早知道就趁早把那只死猫扔出去！”
如果我回去就要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我不想回去了。单叔叔之前给我的钱只是让我在行程中用，虽然给得很多，但也不足以支撑到我高考结束。墨熙穆握着试卷的手悬在半空。一本就要几十块的试卷，她买不起。
扭头看着欢声笑语的阿彤和王民，墨熙穆手指不知不觉捏紧了：我也不想欠王民他们人情。
王民默默挑了个人稍少的位置，倚着货架，关注着墨熙穆和阿彤的行动。
阿彤和王民已经一起来几百次文具店了，王民知道阿彤一般主要在文具区活动，再加上阿彤隔几分钟就要举着她新发现的“宝藏”来向王民分享，他倒不担心阿彤会走丢。
倒是不声不响的墨熙穆……王民真怕一不小心就把她弄丢了。更深地说，王民害怕这一天以来发生的事情都是幻影，他从墨熙穆的反应隐隐约约看出来了，墨熙穆这十几年过得并不顺遂。
所以，王民不希望他再把墨熙穆弄丢，他希望墨熙穆能够好好跟他们生活，或者说，给他一个把墨熙穆养回健康快乐的状态的机会。
于是，实际上王民更多地在看墨熙穆。
有一次阿彤跑过来，留意到王民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民哥你是在看小穆姐姐呀，怪不得。我还以为你看别家的哪个可爱妹妹呢，不要我们了。看小穆姐姐就没事了，小穆姐姐就是讨人喜欢，该看！”
阿彤竖了个大拇指，“噔噔噔”跑远了。
被阿彤抢白一通的王民哭笑不得、有口难辩。
没过一会儿，阿彤又举着一本活页本“哒哒哒”地跑到王民面前，问他：“民哥！你看这本好不好看？”“好看，你挑的都好看。”王民弯着眼笑笑，摸了摸她头。
阿彤闻言心花怒放：“那我就买下啦！”“当然可以，你们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尽管买。”王民欣然应允了。
听到此话，阿彤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墨熙穆：怎么感觉……民哥和小穆姐姐之间这么生分呢。“欸，民哥，你要不也给小穆姐姐挑点东西？”她提议道。
“我……”王民无奈地笑笑，有些发愁地微微皱眉，“你们都喜欢什么呢？”阿彤的喜好他可太清楚了，要么是可爱的要么是酷毙的。但和墨熙穆一起度过的时间太短，更何况那时他年龄还很小，指望一个愣小子留意并记住女孩子的喜好，简直是痴人说梦。刚才走来时，一路上他指给墨熙穆看的东西，她都摇头不要。
阿彤略微吃惊地瞪大眼，叉腰看着王民：“民哥，你真以为小穆姐姐摇头就是不要了？她哪是不喜欢啊，她是不想麻烦你。女孩子喜欢的无非就漂亮的。你再选得实用一点，她肯定喜欢的啊！”
王民微微一愣，他倒没想到这层，随即是心疼。大致分析一下，就知道阿彤说得合情合理。不过，面对连一起长大的哥哥，都不敢接受哪怕一点优待吗……
“那你慢慢挑，我先继续去看文具啦！”阿彤见王民茅塞顿开的样子，特别有满足感，步伐轻快地走了，耳旁的小辫子一跳一跳的。
拿着试卷不知该舍该留的墨熙穆，刚才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阿彤和王民毫无间隙、嬉笑打闹的一幕。
王民开始细细打量文具，来回走了两三遍，然而还是选不定。“民哥，我选好啦，我们去看看小穆姐姐好了吗？”阿彤怀抱一大堆文具过来了，王民只好暂时作罢，和阿彤一齐向墨熙穆那儿走去。
“给我拿吧。”王民向阿彤伸出双手，温柔地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啦。”阿彤干脆利落地把文具都倒进了王民更大的臂弯中，然后自己活泼地跟在王民身侧。
远远地，墨熙穆听到了阿彤的话，一狠心，将试卷放回了货架上，转身要走，却仍舍不得，重新伸出手，但手悬在半空，隐隐发着抖。
离开家时妈妈的话在耳边一遍遍循环，可是，如果她不做题，拿什么来维持好成绩呢？那一点点分数在别人眼中可能是锦上添花，不影响家人对他们的爱。可对墨熙穆来说，那是她拼死拼活换回的东西，是唯一的微薄的资本，是为自己争取未来的筹码。
好几次伸出的手又缩回去了，阿彤和王民越来越近，墨熙穆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需要怜悯的人，可是矛盾的思想简直要把她撕裂。
阿彤走近了，墨熙穆最终下定决心，微微失去知觉的手按在那本试卷上，拿起轻飘飘的试卷，装作无事地回答他们：“嗯，我好了，走吧。”
“小穆姐姐，你没再多挑一些吗？”阿彤看着墨熙穆手中仅有的一盒黑笔和一本试卷，疑惑地问道。她担心墨熙穆是因为没带够钱而这样，又补了句：“民哥付钱，我们尽管买。”
“其他我还有，不用买。”墨熙穆摇摇头，这确实是实话，她也早就学会对那些花里胡哨讨人喜欢的文具不动心了。
“行吧，不过我反正买得很多，回去分你一半好啦。”阿彤没有强求，拿起墨熙穆手中的试卷也放到王民怀里，和墨熙穆并肩走向收银台，嘴中轻轻哼着歌。
墨熙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算付钱，然而下一秒就被阿彤拉走了。收银台旁边还摆着可供挑选的文具，吸引顾客再多买一点。阿彤指着一盒星座图案的笔，惊喜地对墨熙穆喊道：“这个好漂亮！”
转眼间，王民就已经付了钱。墨熙穆呆呆地看着王民，还没来得及说话。之前关于试卷与钱的复杂的心理斗争带来的感觉还在，她想过自己没买任何练习然后学习吃力成绩下滑，也想过像以往一样买练习但钱花完了，只好回到原来那个家，却没想到最后是王民付的钱。虚惊一场……真的是虚惊一场吗？
墨熙穆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小声对王民说：“我回去还你。”“什么？”王民愣了愣。“我回去把钱还你。”墨熙穆重新说了一遍。王民这才明白墨熙穆到底在说什么。其实这一点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再说哥哥给妹妹买东西很正常，没想到墨熙穆还会不好意思。
王民笑了笑，轻言细语道：“不用还，只是一点文具而已。以后你没零花钱了，都找我要知道吗？”
“就是就是！小穆姐姐这么客套干什么，你可是民哥妹妹、我姐姐。”阿彤笑嘻嘻地看着墨熙穆，眼珠一转，对王民说，“民哥，我先带小穆姐姐去外面的广场上玩啦，你慢慢收拾！”
阿彤一溜烟拉着墨熙穆跑了。
王民接过收银员递来的塑料袋，看着满收银台零碎的小玩意，无奈地轻笑，开始一件件地收拾。
收拾完东西，王民正要离开，恰好看到收银台旁边摆着一盒星座图案的笔，他心弦一动，忽然知道该送墨熙穆什么了。
阿彤拉着墨熙穆跑到广场，忽地放开了手，往前冲几步，翩翩转身正对着墨熙穆，欢快地顺着惯性轻轻摇摆着身体，在蓝天白云下笑道：“嘿嘿，小穆姐姐，我们可是坑了民哥一笔！”
墨熙穆还没从刚才的情绪缓过来，一句话也没有说。
“小穆姐姐？”阿彤见墨熙穆分神，抬手在墨熙穆的眼前晃了晃。
墨熙穆回过神，问道：“怎么了？”
阿彤露出一个笑颜：“今天坑了民哥一笔，小穆姐姐，是不是很开心！”
墨熙穆不忍扫阿彤兴，平淡地回答了她一句：“嗯。”
但是阿彤接下来的话墨熙穆没有意料到：“那小穆姐姐笑一笑！笑一笑嘛！”
“可是，我不会笑……”墨熙穆犹豫了，“而且我笑起来很丑。”
“怎么可能呢！你笑起来最好看了！哎呀哎呀，笑一个嘛～”虽然阿彤每个方面都很厉害，但是撒娇最厉害！
墨熙穆看着阿彤撒娇的样子，自暴自弃地摇摇头：“算了吧，你好好的干嘛要看我笑。再这样我自己先回去了。”
阿彤懵了，自己的撒娇不管用了？撒娇不管用，阿彤就开始使用第二招——耍赖皮！可不能让小穆姐姐回去。阿彤上前抱住墨熙穆，可怜兮兮看着她：“笑一个！笑一个嘛！”
墨熙穆属实被这个说抱就抱的小妹妹吓到了，她用力挣还是没挣得开：“你，松开，别抱着我。我真的不会笑。”
其实阿彤清楚，只是经历太多的压力和委屈让墨熙穆不会笑了，想要让墨熙穆敞开心扉，第一步就是先让她笑一笑！阿彤理直气壮地喊道：“不松！不笑我就不送！你笑起来肯定好看！”
墨熙穆不笑。
阿彤突然看到了什么，闪到墨熙穆身旁，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看那边！”
墨熙穆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顺着阿彤指的方向看去。霎那间，广场中央千百只鸽子飞起，掠过墨熙穆头顶。墨熙穆仰头望着鸽子，嘴角惊喜地扬了扬。
“小穆姐姐笑了！”只听“咔嚓”一声，阿彤按下了手机上的拍摄键。墨熙穆想上去抢阿彤的手机——然而不是敌对的那种抢，而像是朋友之间打闹。
然而想到自己没有讨人喜欢过，说不定阿彤的喜欢也是假的，墨熙穆迟疑了一瞬，还是收住了脚步。
阿彤得意地朝墨熙穆一笑，端详起手机里的画面：“小穆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呀，你不介意的话我就设成屏保啦。”
墨熙穆动了动嘴唇，没说出来话。阿彤就当她同意了：“哦对了，我们加一下好友吧，我把照片发给你！”
墨熙穆终究无可奈何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说实话，我也想看看我笑起来是什么样，不知道有多久没笑过了……
“加上啦！”阿彤把墨熙穆的照片发给她。墨熙穆没看一眼，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那么现在——小穆姐姐你想不想去喂鸽子呢？”阿彤不等墨熙穆答应，便挽了她的手往卖鸽粮的小店跑去。
阿彤拉着墨熙穆在小店外队伍末端站好，还没两秒，阿彤正在乐呵呵地笑着呢，突然感到后背被人猛地推了一下，她没站稳“哐当”一下撞在门槛上，紧接着，一个宽宽的背影插到了她前面。
慌乱中，阿彤一只手连忙护着墨熙穆不让她也被撞到，另一只手在身后扶了一下旁边小店摆东西的木桌。待平静下来阿彤感到额头作痛，伸手一摸，指尖沾着一两点血迹，手腕也撞到木桌边缘泛红了。
“阿姨，是我先排这儿的。”这点小伤对身经百战的阿彤根本算不上什么，把血迹甩掉就算了。但她心中有气，蹙眉看着插队的中年妇女。
“那又怎么了？我四五十年前就在这儿生活了，哪来这么多规矩。”中年妇女回过头，叉腰恶狠狠地看着阿彤。
“国家怎么没拿你的脸研究防弹衣。”墨熙穆的声音突然冷冷响起，她跨上前一步，挡在阿彤前面，横眉对着挑事的中年妇女，一句不够，她还继续怼，“你的愚蠢总是那么富有创造力。多照照镜子，很多事情你就明白原因了。”
阿彤揉着撞红的手腕，此刻却怒气全消——因为，小穆姐姐替她出头了。“一点小伤，小穆姐姐别生气。”
墨熙穆回头瞥了一眼阿彤，道：“别多想，我可没为你出头。”虽然声音还是冷冰冰的，内容也不近人情，但阿彤从中听出了暖意。
“你——”中年妇女气急败坏，又要伸手推墨熙穆。来不及应对了，墨熙穆瞳孔缩了缩，有些惊惧，但没有后退哪怕一步。
旁里忽地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中年妇女。王民穿过人群，剑眉紧锁，星目圆睁，走到前面，将墨熙穆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
王民心疼地看了一眼阿彤的伤，且留意到了墨熙穆有些害怕的表情，火气顿时上来了，向着中年妇女一字一句地说：“道歉。”
“我凭什么要道歉，这俩小贱胚——”中年妇女话音未落，王民扣住了她的手腕，一拉一扯之间，旁人眼里王民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实际上女人已经快痛不欲生了。
旁里有人劝道：“大妈，你出言辱骂人，又插队，都是大家明眼看到的。小姑娘没做什么，是你挑事。到时候人家报警了，你赔点钱还算小，被拘留了可就得不偿失了，留下案底，你家孩子、你侄子侄女，都没法考公务员，到时不得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听着周遭人的话，中年妇女终于咬紧牙关，微微点头：“对不起。”
王民松开了她，女人逃离了这里。
王民察看了一下阿彤额头上的伤，扶着她脸颊，弯腰朝伤口吹了口气：“怎么样，还疼吗？”“不疼了！”阿彤顾不上自己的伤。王民知道，哪会好得这么快，只是阿彤为了让他和墨熙穆安心罢了。
阿彤随即星星眼望向墨熙穆：“小穆姐姐，你好酷！”
“嗯。”墨熙穆低着头，闷闷地答应了一声。察觉到墨熙穆情绪不高，阿彤疑惑地斜过身打量着墨熙穆表情，伸手在她眼睛前面晃了晃：“小穆姐姐，怎么啦？”
“没什么。”墨熙穆微微侧过身，不让阿彤看到她的表情。“真的没什么吗？小穆姐姐你是不是不开心？”阿彤不相信墨熙穆的托词，边追问，边心想是不是那个坏人把小穆姐姐吓到了。
阿彤不知道，墨熙穆并不怕有人胡搅蛮缠、随意推人，她怕的只是像小学时一样，没有人愿意站在她一侧，当她成为受害者时，其他人却只是在指责她、咒骂她……
但是今天，王民真的站出来保护了她时，她还是害怕，怕王民仅仅是在心疼阿彤，怕自己不值得被保护被爱，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很快就要梦醒。
“没有，没事。”墨熙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答道。“我不信，到底怎么了？”阿彤眼神严肃起来，紧盯着墨熙穆，拉住了她的手。王民担忧的目光停留在墨熙穆身上。
阿彤的每一次追问，都迫使墨熙穆的回忆加深一分，她不由得被逼急了，半晌，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我真的不是惹祸精吗？”
她知道这不是她的错，但她忍不住觉得是自己的错，毕竟，她走到哪儿，哪儿就有了件件不好的事情。
听到墨熙穆闷闷不乐的原因竟然如此简单，阿彤内心有股酸楚：“不是，小穆姐姐怎么可能是惹祸精呢？我可喜欢小穆姐姐啦！”
“我……”墨熙穆张口欲辩。阿彤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墨熙穆要论证的都是她自己如何不好。
王民弯腰揉揉墨熙穆的头：“你当然不是惹祸精，遇到坏人又不是你想要的。你还站出来保护了阿彤，你很勇敢。”
“但我确实给你们添麻烦了……”墨熙穆呐呐道。
“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都没怕自己给民哥添麻烦呢。”阿彤指指自己，笑道。
墨熙穆的眼此刻灰白无神，不确定地看着王民。
阿彤忽然灵机一动，转移了话题：“怎么感觉你们好像……”
阿彤戳了戳腮帮子，惟妙惟肖地抑扬顿挫道：“闰土……老爷！”
话一出口，墨熙穆果真忘了刚才的烦恼，和王民都沉默了。
是啊，小时候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兄妹，怎么变成这样了呢？回想这一天的经历，似乎都是王民和阿彤在主动搭话，或许，我也该尝试着去接纳他们……墨熙穆暗暗想着。
王民轻柔但坚定的嗓音突然响起，他认真地看着墨熙穆的眼睛：“我和小穆不会成为鲁迅和闰土的。”
“时间和地域的隔离只能降低熟悉度，而不能淡化感情。面对真正重要的人，我们都会竭力奔向对方。”
月球基地的长廊、各种可供捉迷藏的空间、花花绿绿的绘本、紧挨在一起的小榻……记忆连珠一般涌出。墨熙穆低了头，但这次不再是因为拒绝：“嗯。”
阿彤继续转移话题：“我们快点买了鸽粮去喂鸽子吧！”墨熙穆恢复正常了，看着阿彤，无语凝噎：“你这个时候还想着喂鸽子啊？”
“不嘛不嘛，历经千辛万苦才排到这里呢，不喂鸽子可惜了！”阿彤一心一意想要和墨熙穆一起喂鸽子，便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求了半天，墨熙穆终于勉为其难地同意了：“我们快点喂完，你就回基地处理伤口。”
“好诶！”阿彤转身凑到柜台前，把鸽粮的钱付掉，内心暗诽道：没想到小穆姐姐比民哥还难说服……
阿彤脸上笑眯眯地把鸽粮递到了墨熙穆手里：“小穆姐姐，我们快去喂鸽子！”然后看向王民：“民哥！一起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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