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说不清楚。”男子缓缓抬起酒杯，仰头将最后一滴酒液饮尽，发出一声低沉的“啧”。他将杯子轻轻搁回桌面，指尖在杯沿微微一顿，目光却依旧落在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他们俩的说法，可真是天差地别呢。”他半眯着眼，像是在回忆，语气也随之懒散了几分，“一个说那是座风雅至极的庄园，门前落雪纷飞，门后花雨漫天，简直像个世外桃源；另一个却撇着嘴，说那就是个破败的烂客栈，四面漏风，屋顶还有洞，连你这茶铺子都比它气派。”
小二瞪大了眼睛，嘴唇动了动，想插句话，却发现自己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男子的目光扫过来，他顿时觉得胸口一闷，连呼吸都僵住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静默片刻后，男子从怀里掏出一颗碎银子，随手一抛，那银子稳稳地落在桌面上。
“小二啊，这茶铺暂时归我了。两个时辰后再回来吧。”男子语气淡淡的，像是在闲聊家常，但那双眼睛里的寒意却直直刺进人心里，让人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小二愣在原地，半晌才结结巴巴挤出一句：“客、客官，您这是啥意思？”
男子闻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看似随意，力道却重得让小二身子一僵。“你忘了我刚才的话？我是来杀人的。”他微微扬起头，唇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这句话像是一根冰针扎进了小二的脊背，他瞬间冒出一身冷汗，凉意从骨缝里往外冒，连冒着热气的老糟烧也驱散不了。他慌乱地站起来，差点被凳子绊倒，踉踉跄跄地冲向门外。
然而，就在他的身影刚消失在雨幕中的刹那，远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几十匹骏马撕裂雨幕，蹄下溅起泥浆飞舞，宛如一道黑色洪流奔袭而来。
“终于来了。”男子收回目光，神情平静得仿佛在等一场寻常的约见。
“停！”为首的骑士猛地抬手，伴随着一声高喝，马队齐刷刷停下。他扯下遮雨的黑巾，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坐在那儿悠然饮酒的男子，缓缓开口：“雪月城大弟子，唐莲。”
唐莲放下酒杯，动作优雅从容。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声音平静却带着隐隐的威压：“天启四守护之一，玄武，列北方位。”他微微一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若执意要提雪月城，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雪月城大弟子，唐莲。我是为我的师弟而来！”
为首者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他手中的长剑“铮”地出鞘，冰冷的雨水顺着剑锋滑落，汇聚成细流滴在地上。他盯着唐莲，一字一顿地说道：“暗河苏家，苏湛。”
“暗河的人报出名号，就意味着不留活口。”唐莲笑了笑，语气中多了一丝凝重。他歪了歪头，像是好奇似的问道，“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的代号是什么？”
“贪狼。”苏湛的声音低沉有力。
唐莲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自嘲似的苦笑了一下，“看来这场仗不好打了。”
苏湛点了点头，目光冷硬如铁，“这次有不少人会去找他，而你偏偏拦下了最难对付的一支队伍。”
“是啊，可谁让我是大师兄呢？”唐莲再次摇头，笑容里夹杂着一丝无奈，“大师兄不就是专门用来扛刀的嘛？”他顿了顿，嗓音略微低沉了些，“再说，暗河与唐门之间，可是血海深仇。虽然老爷子对过去的恩怨另有一番看法，但好歹我是在他膝下长大的。你们杀了他，总得付出点代价才行。”
苏湛将剑柄轻轻一旋，发出一声细微的金属摩擦声，语气寒冷如冰刃，“早闻唐莲师承当年唐门第一少年高手唐怜月，年纪轻轻便已精通唐门第一暗器手法——万树飞花。今日得见真章，也算荣幸。”
“你错了。”唐莲摇了摇头，眸子明亮如星辰，“我虽姓唐，但此刻我为萧氏而来。我没有暗器，只有七杯酒、一掌、一拳。”
他忽然站直身体，衣袖一挥，动作潇洒利落。七个精致的玉瓶稳稳落在桌面上，一字排开，每个瓶身都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夜空中的星辰在闪烁。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唐莲抬起眼，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声音温和却带着些许不可抗拒的力量，“这是传承自酒仙的七盏星夜酒。”
他轻声说道：“请君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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