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筐银子被抛洒殆尽,紧接着又是十筐黄金倾泻而下。天启城像是被猛然投进一块巨石的湖面般翻腾起来,街头巷尾的人们议论纷纷,目光追逐着那位白衣胜雪的公子。他的面容如精雕细琢的美玉般无瑕,气质卓然不群,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难以掩饰的贵族气度。随手挥洒金银时,他周身似乎笼罩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宛若仙人临凡。
“你也试试吧。”白衣公子随手将一筐黄金递给身后的小厮,自己则悠然地坐回马车内,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看着账房先生仍在噼里啪啦地拨弄算盘,“田掌柜,算清楚了吗?”
账房先生猛地敲了最后一颗算珠,停下动作,抬起头来。与此同时,马车稳稳地停在千金台附近。
小厮探头回到车厢内,晃了晃已经空空如也的篮子,苦笑道:“公子,这十筐黄金也撒完了。再往下只能丢银票了,可您瞧下面那阵势,怕是刚扔出去就会被撕成碎片。”
账房先生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咱们青州白城的洛泽坊典当铺,已经没了。”
白衣公子听罢哈哈一笑,问道:“田掌柜,我是不是很败家?”
账房先生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你这点败家本事,还真是不够看的。别说跟你父亲比,就连你那位风流倜傥的哥哥,你也远不及。当年他在花楼住上一晚,随手赏的银两都能买下两个铺子。”
“毕竟我可是个读书人。”白衣公子轻笑着,随即起身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去。
此时,马车虽已停下,但那些追随金银而来的人却迟迟不肯散去。白衣公子微微一笑,腰间长剑骤然出鞘,寒光一闪,扬起一阵尘土。
人群立刻意识到,这位衣冠楚楚、挥金如土的公子不仅财大气粗,身手也是一流。见他不再撒钱,人们瞬间作鸟兽散。唯独一个瘦弱黝黑的少年还倔强地站在原地,未曾离开。
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穿着单薄褴褛,浑身沾满了尘土,双手空空如也。他得到消息时已迟了,再加上体格瘦小,连挤进人群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抢到什么金银了。
“你有兄弟吗?”白衣公子俯身注视着他,声音温和。
黝黑少年思索片刻,答道:“要说亲生兄弟,确实没有。从小父母就离开了,但我有许多结拜的兄弟。我们同样出身贫苦,无依无靠,但彼此以命相托,情同手足,甚至比血缘兄弟还要亲密。”
“很好。”白衣公子闻言点了点头,随即纵身一跃,从车顶取下一枚明珠。那明珠在他掌心熠熠生辉,宛如一轮皓月。他转身递向少年,语调平静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之意:“这个送给你,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少年犹豫了一下,并未伸手接过明珠,而是抬起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直视白衣公子。
“让你的兄弟们分别前往京盐黎府、司乐坊、公孙连当铺以及彩衣楼,告知他们这里发生的事情。”白衣公子的声音清朗有力,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穿透空气,直击人心。
“可是……这些都是显赫的大户人家,我和我的兄弟们根本进不去。”少年嗫嚅着,眉头微蹙。
“无需进去,只需站在门口,告诉他们一句话即可。”白衣公子立于风中,白衣猎猎,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目光深邃而笃定,“就说,青州沐家,来收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