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盛长安竭尽全力,也要瞒下那个秘密,把残忍的真相独自吞咽,只有阿姊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才能幸福
篡位夺权那夜,他已经几近癫狂,一直以来的痛苦与压抑,终于得到释放缓解,他忍不住疯狂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你终于迎来自己的坏结局了啊,哈哈哈哈…哈,为了血脉而如此丧心病狂
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而崩溃之后,盛长安又惶恐不安起来,双手沾染的血迹,提醒着他刚刚做了什么罪无可恕的事情——弑父
弑父的罪名他无法独自承担,弑父的痛苦他也无法一个人忍受
所以
他向阿姊伸出了手
而阿姊沉默地接过了那把利刃,用他握过的刀刃,再次刺下伤口,利刃上的罪责,也从他身上转到盛长宁身上
他对上盛长宁的眼眸时,黯淡沉寂的心再次激烈跳动起来,这是只有他们二人知晓的秘密,是他们姐弟二人之间的了然
只有刺穿过父亲,我们才算一样的人
只有成为共犯,弑父才能光明正大,理所当然,才能不再成为我一人独自的梦魇
在今日之后,痛苦和罪责,特权和名利,毁灭和救赎,我们二人都将永远共享,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是永远的亲人
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离。
盛长安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天赋,比起阿姊身边常常围绕的那种天才,他显得更加愚笨,可若是丑小鸭也想要混入天鹅该如何?
那自然应该,把自己漆黑的羽毛染白,用所有能用的东西粉饰黑羽,用所有努力掩饰平庸,只有抹掉平庸
他才有资格和阿姊并肩而立。
就算没有天赋、没有才能的我,也可以用尽全力来追赶上你,阿姊,你看,我和一样了,这样我们就都是白天鹅了
无论怎样,你都无法抛弃我
然而天之骄子的角色,青梅竹马的角色,实在太碍眼了一些,仗着天赋异禀就可以为所欲为是吗?他不会让褚临云得逞的
那次雨雪的二人交心,他是故意打断的,看着那个所谓的天之骄子,如此气愤的模样,他真是心情大好啊
从小到大,他不满皇姐的伴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真是讨厌,明明只是伴读,却成天跟在阿姊身后
还成天“殿下殿下”地叫着,关系没有那么亲热就别越界,阿姊才不会喜欢比自己身份低微的伴读
干脆死了这条心,今后永远别来往
想要表真心,想要更进一步,想要和皇姐组建幸福家庭,那是不可能的事,只要他还活着,这件事就没有可能
只要是有关阿姊的事情,他都会不遗余力地去插足、去干涉
这是这样,他就很满足很幸福了,他盛长安从始至终追求的,只不过是和阿姊平静幸福地生活下去,不被任何人打扰
就算得知,阿姊包养男宠,调戏琴师,他也可以忍耐地一笑而过
宛如镜花水月的幸福,一触即碎
一切的罪因,都是因为阿姊。
明明只需要一无所知地享受荣华富贵,明明一直以来流连花丛片叶不沾身,现在却要为了一个又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人
将他这个血缘的亲人疏远
明明只有他就好了啊,明明只有他们姐弟在一起就好了啊,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为什么要发生改变啊?
难道和他这个亲弟弟一直在一起,不幸福吗?还是说,被驸马迷得神魂颠倒了?
他一次又一次维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幸福,而阿姊却一点顾虑都没有地摧毁掉了…
“我要和魏明昭成亲了…记得送礼金,不送也行,我反正,很快就要去往自己的封地生活了。”
看着眼前的人满不在乎地说着,她打算快点成婚,成婚以后去往封地桓阳生活,至于他这个弟弟就无所谓了
“那…阿姊还会回皇城看我吗?我们二人自登基之后,好久没有在一起聚过了,阿姊不会…不会抛下我吧?”
他最惯用的就是,平静语气掩饰真实想法,哪怕内心已经快要濒临崩溃,也要死死压制住想法装作平常地问询
明明是从小到大都是一直在一起的亲人,怎么可能抛下自己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为了组建家庭就抛下自己
阿姊你肯定不会为了一个驸马,就永远离开我,就再也不见我,毕竟我们可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你肯定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是吧…一定是这样的对吧?
“啊,今后我也不回来了,长安啊,保重身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还是要适当松懈一些,不必如此辛苦。”
“…怎么了?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盛长宁已经打算好了,既然质子已经跑路,那估计离亡国也不远了,现在去往封地,说不定能避开原来的剧情
啊真的烦恼,规避不开这亡国结局
然而当她兴致勃勃地说时,盛长安的神色却格外难看,他低垂着头,看不清眼中的情绪,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不对劲
“没什么…只是近日批奏折有些太过劳累了,阿姊不必担忧,我只需要休息一会儿就好,休息一会儿”
“哦对了,阿姊喝些茶吧。”
他摇了摇头,又恢复了笑意,仿佛刚刚真的只是太过疲惫而导致的,阿姊想得一直这么周全呢,就算离开也想着让他照顾好自己
照顾好自己?
一边如此想着,一边娴熟地给她泡茶
盛长宁无奈叹了口气,一直想着最后破灭的结局,想得她头都疼了,也就没有拒绝他泡的茶
热气腾腾的茶水咽下去之时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盛长宁还未意料到发生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了面前那人的话语
“阿姊好好休息吧…驸马之类的事情,是不可能的,我果然还是没办法看着皇姐成婚…虽然有点自私”
“但是,请永远沉眠下去吧…”
盛长宁努力想要保持清醒,却怎么也做不到,最后只能无力地瘫倒在他怀中
阿姊刚刚一直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系统”,什么“破灭结局”,还有什么“小说”,他却不是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