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只刻着简约花纹的木签从签筒中掉了出来,看模样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女向下一瞥,一双秀眉登时拧在了一起。
“施主又是下下签吧。”眉须尽白的老和尚老神在在地敲了下木鱼,连眼都不睁便知晓了签文。
夏成姻冷笑一声,随手将木签扔进了焚经炉里,在一片噼里啪啦声中开了口:“和尚庙里求姻缘,早晚剃了头出家当姑子去。”
“施主,话不能这么说……”
“你佛没有媳妇儿。”
“……”
“你也没有媳妇儿。”
“你……”
“怎么,你有?”夏成姻狐疑地绕着老和尚转了两圈,见他气得口不能言方才满意。
“我爷爷当年起事之前也曾来你这庙里摇了三次下下签,最终攻克上京,驱敌千里,得登大宝……”夏成姻望向上首佛像,一座座金佛闭目低吟,袒露出肥硕的身姿,“既然神佛无目,剜了便是。”
随她话音落下,周遭数十个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青壮现出身形,正是朝廷鹰犬、皇帝爪牙——锦衣卫。
“殿下,举头三尺有神明啊,神佛怪罪下来恐怕……”
“呦,不假寐了?”夏成姻笑嘻嘻地从供台上拎了只苹果,说出的话却不怎么温和可人,“神佛怪罪干我屁事,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占着我大梁的地不交税不纳贡,我就不能学你们佛祖两眼空空了。”
说着,她往后一靠,却不想那佛像本是空心,不过是泥壳子刷了层金粉,直愣愣地摔了下去。
夏成姻捂着脑袋往身后一瞧,那碎得面目全非的弥勒佛像映着座下的金银珠光颇有几分滑稽可笑。
她似笑非笑地睇了老和尚一眼,轻声道:“秃驴,你这佛心……可真诚啊!”
她拈起一块金元宝映着日光左瞧右瞧,那金色华光实在令人目眩神迷。最终,夏成姻选择了最朴素的鉴金方式——咬。
入口扎实,牙印清晰,呵,足金!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夏成姻对着离她最近的锦衣卫点了点头,扔给他一块小金锁,“星火急行莫停留,能抄多少是多少。”
不多时,锦衣卫连人带箱回宫复命,只留下夏成姻一人在这被洗劫一空的大殿之中。
“出来吧。”
暗处钻出一灰头土脸的少年郎来,那少年许是知道自己现在衣着不整,抹了把脸便又活脱脱成了那光风霁月的魏国公世子。
宋书缘手中折扇一开一合,也不怕这早春的料峭寒风,对着夏成姻行了一礼道:“臣参见晋阳郡主,敢问殿下是如何发觉微臣在此的?”
夏成姻心道:又来这招。
都是一同长大的,谁不知道谁的斤两?别看这货现在文绉绉地论着君臣之礼,分明是心虚之至不得不先将夏成姻架起来,博个“伸手不打笑脸人”。
夏成姻嫌弃地挪开眼,抓起那个还没来得及吃的苹果精准地将宋书缘砸了个正着。
宋书缘武艺不精,接个苹果也手忙脚乱,话里话外地提醒某人他是奉命而来,以防其公报私仇。
“下不为例,滚吧!”
这小子看着冠冕堂皇进退有度,实则满肚子坏水犹如滚滚东海水风起浪涌。别的不说,就那泥佛像,再是粗制滥造又哪能是夏成姻一个半大孩子一靠就倒的呢?
“对了,”宋书缘靠在大殿门口,逆着光的脸看不清表情,声音却满含笑意,“那签筒里有且只有三根‘下下签’。”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