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

影山飞雄第一次喝酒是在18岁，毕业式的那天，排球部的聚会结束以后。

三年级的五人送走了学弟学妹后又胡乱聊了些往事，仿佛明天还会一如既往地上课，一如既往地再放课后参加排球部的训练。谷地同学的眼角泛红，声音也有些变了。山口慌乱着安慰她，结果自己的话语也开始颤抖。月岛无奈地起身穿好外套，说他们三人要先离开。座位上只留下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两人。

餐馆里的空气有些浓稠，一半是食物的气息，一半是他们两人的沉默。

“喂，影山。”

“日向呆子。”

异口同声的呼唤让刚准备开口的少年们又闭了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是谁发出了暗示，他们两人起身一起离开。

日向推着有些老旧的自行车，影山与他并肩走着。到了平日里要分别的路口，影山飞雄停住了脚步。

“那个……要不要去我家看比赛。”影山开口，眼神落在地面上。他能看见日向的脚尖从朝前的角度转向自己。

“啊？哦……哦！可以啊。我前几天看了……”日向开始和影山说起不知是哪一天的比赛。如果是往常，影山一定会仔细听并点评几句，但是今天他只觉得脑袋里乱乱的。日向的声音不断传金他的耳朵里，但他听不进去内容，只觉得身体不知哪里有点奇怪。

就在沙发上，电视机前，两个人看完了三张比赛的录制碟片。日向还是很兴奋，拉着影山的手臂滔滔不绝。

影山飞雄猛地起身，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做出这个举动。他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问日向需不需要喝些什么。得到了回答后，他逃跑似的大步走向厨房。

打开冰箱，伸出的手却在装有大麦茶的容器前停住了。影山盯着一旁收纳柜里的酒精出神，他总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出了点问题。不知着了什么魔，他拿下一瓶颜色较浅的酒，倒入玻璃杯里。他一口吞下了玻璃杯里浅色的液体。酒精浓度并不高，但对于第一次喝酒的他还是有些刺激。喉头有些刺刺的，不知什么冲上了鼻腔，影山飞雄克制着要溢出的泪，后悔自己像喝水一样吞下这杯酒。

脸颊开始微微发烫，双腿好像也有些发软，但是这感觉好像还不错。

他突然觉得有什么要涌出自己的胸口，溢出自己心脏。脑海里还是乱乱的，挥之不去的是那头橙色的发。

我大概是明白的。影山飞雄想着，倒好饮品走回房间。

推开门，那个小小的身子已经伏在了沙发上，平稳地呼吸着。影山将杯子放下，走到沙发斜侧坐下。柔软的发，紧闭的眼，微微张开的唇和在白炽灯下脸颊上的浅色绒毛。他伸出手指，从日向的眉心滑向鼻尖，又缓缓落在上唇。

好软。影山想着，脸颊的温度变得更高。

明天开始就见不到了，不会再一起从校门口冲刺到教室，一起在课间找谷地同学借笔记，一起在下课铃声响起后奔向排球馆，一起打排球。他说他要去巴西。

影山的眼低低垂下，鼻尖有些酸。大概是犯困了，他想。他将手指从日向的唇上移开，又轻轻覆在自己的唇上。

酒精让他靠在沙发一角入睡，让他不知何时将手背贴上了日向的指尖，让他在第二天一早醒来看见那张睡颜依旧红了耳尖。

影山飞雄第一次喝酒是在18岁，这件事只有他一人知道。

影山飞雄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一个人也是在18岁，这件事在不久后的某一天不再是只有他一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