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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走过风月三千

医院的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阳光透过紧闭的窗户照射进来,我坐在椅子上,一瞬间只觉着窗明几净,一室静谧。

我溺于这温暖的阳光中,好似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享受,依恋。

没过多久,我从椅子上起来,并拿到了我的检查报告,我不得不从安静祥和的世界中脱离,我平静地看着它,心里却十分害怕。我拿着报告去找医生,医生接过检查报告看了很久,我一直站着,如同等待宣判一般。

医生翻了我的病历和影像学检查结果,手中的笔不断的敲击纸张,半响,轻轻的张口道:“陈欢欢,有家属吗?”

我微愣,随即摇摇头。

医生张着嘴,明明想说话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噎到了一样。

“影像学检测显示你的胃部钡餐造影结果表现为黏膜相异常……是胃癌,而且癌细胞已经扩散……”

我平静的看着他并问道:“如果不进行手术治疗,我还能活多久?”

“情况良好的话大约还有一年时间。”医生看着我,见我情绪稳定且已做决定,便继续说道:“如果需要的话,可以给你开一点药来控制病情减少痛苦。”

我点点头,随即低下了头,本来绾于耳后的青丝也微微一掉。

医生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没过多久就出去了。临近傍晚的时候,我从医院走出来,恰好撞上一个倚山而立的斜阳,在天上碰撞出红色余晖,我低下头,不愿去看这景色。

如此绝美景色只可惜无法永远停留,抓不住的晚风,停不住的落日,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就此融入这景,与之为一体,朝夕相伴,世间纷扰生死别离都与我无关,只需沉的深点,再深点。

回到家后,我在书桌坐下,翻开我的记事本,拿起笔,新开一页,写道:

2023年10月8日

确诊胃癌,期限一年,但愿做所喜之事,得尽欢愉。

写罢,我放下笔,凝视着这短短的一行字,似是要狠狠的把它烙在心里。我叹了一口气,往前翻阅。

我曾有成为一名作家的梦想,将生活琐事都诉诸书上,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人生已过26载,却未得一篇佳作;我曾有游历大千世界的念头,希望可以览尽世间美景,体验南北风情,只可惜生活中的柴米油盐让我分身乏术,最终不了了之;我曾有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幻想,希望有并肩者能共享生活点点幸福,只可惜月老尚未眷顾。

还有一年的时间,这一年我可以抛却所有,让最后的时间不留遗憾。我跟公司领导说明了情况,领导很爽快的就批了我的辞职申请,外附一句:希望你天天开心。

这一年,就让我做一回我自己。

沐浴过后,我躺在床上拿起手机,订了明天中午飞往四川成都的机票。成都是我向往的城市,大学毕业找工作时未得机会,如今以此作为我旅途的起点,也算完成一桩愿望,此后行程,皆由心定。

不知何时,我睡了过去,手机由掌心中滑落,落在一旁。

第二天手机闹钟准时响起,简单洗漱过后便开始收拾行李,只捡了一些日常衣服、日用品和药物,不过半个钟已然收拾妥当。

临出门时,我站在玄关处,最后看了一眼这居住了两年的小屋,将门锁上,把钥匙放在房东预先交代好地方,然后转头朝楼道电梯走去。

按下电梯按钮,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攀升,然后在刹那间戛然而止。

我走进电梯,按下数字1,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变小,它即将迎接下一位乘客,开启下一次的攀升,就像我回到新生的起点,向未来迈进。

短短的两个小时内,我从住处走到公交车站,短短两站过后换乘地铁,坐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后我到了机场航站楼。

办理完登记手续和托运后在登机口候机,两个小时之后抵达成都天府国际机场,在海螺镇附近的旅店住下。

前台是个一脸严肃的女生,还有一个坐在角落玩手机的男生。我向他们走近,轻声问道:“请问这附近有租车自驾的店吗?”

女生一改严肃,温和地说道:“你是来旅游的吗?我们家就可以租车。”

“只不过价位稍微高些,但我们家的卫生好,还配一个司机。”

我面不改色的看着她,半响出声问道:“什么价位?”

女生的笑容愈发灿烂,回道:“五人小轿车,三天一千。”

价格什么的倒是无所谓,只是我不希望浪费时间。

“成交。”

“明天一早就出发,如果续时间,给个联系方式,我会跟你说的。”

“不必不必。”女生转身指了指角落里的男生并说道:“那是我弟弟,给你配的随车司机,有什么事情你跟他说就行了。”

“押金五百,三天费用一千,一共一千五,请出示付款码。”

女生的笑容从未听过,不知是否在想可以捞我这个冤大头一笔。

想到这个,我不由得轻微的笑笑,随后进行结账。

“成都很多地方都需要提前预约,需要您自己看一下去哪些地方,然后提前进行预约,或者联系司机,让他帮你订。”

我应下,并加了男生的联系方式。

我回到房间躺下,打开手机,好友列表里面躺着一个陌生的头像,是一个在蓝天下的男生,没过一会,旁边出现了一个红点,我点开。

哈喽哈喽,明天你要去哪里耍啊?他问。

都可以。我回。

你是想去看风景还是想去……要不带你去熊猫基地看女明星花花?他问。

好。我回。

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我这边帮你预约订票,可以吗?他问。

好。我回。

随后我把相关信息告诉了他。

翌日清晨,我打理完自己,收拾东西下楼退房,余光瞥见一个男生靠着玻璃门,手上把玩着一串钥匙,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眼睛也朝我看去,对我微微一笑。

我有些疑惑,但转念一想,心里有了一个答案。

“你是……司机吗?”

却见那个男生站直身体,低头整理了一下义务,脸上咧开嘴笑笑,作出“您请”的手势。

“小姐您这边请,服务包周到的。”

为什么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

我进到车的后排,男生打开主驾驶的门,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转头问我:“东西都带齐了吗?”

我翻开包看了一眼。

“嗯。”

正式踏上行程后,我闭目养神,司机同志却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说话。

“你从哪里来的哦?”

“你长的还挺漂亮的。”

“陈欢欢女士你好,我叫李呈明。”

叽叽喳喳、啰里啰嗦,我有点不耐烦,但出于礼貌,只好一一回复。

“广州。”

“谢谢。”

“你好。”

他又继续说道:“你好高冷哦,跟你的名字一点都不搭。”

然后这只小鸟一直叽叽喳喳,我却不作回复,半响他未见我有反应,以为我睡着了,便不再多言。

不知什么时候,车子开到了熊猫基地,李呈明轻轻地叫唤我,说已经到了。

我应了一声,本想去拉车门,李呈明却先一步冲下车替我拉开了车门,作出“您请”的手势。

我下车后自顾自的往前走,李呈明巴巴地跟在后面,我脚下一定,转身问他:“你也去?”

李呈明嘿嘿一笑,说道:“我给你当导游。”末了又加一句:“票钱我自己出了。”

不久后我和他一前一后的进了基地,李呈明边走边跟我说花花的事迹。

“我跟你说,花花是熊猫界的顶级女明星!”

“我跟你说,花花特别可爱温顺,现在还是成都文旅荣誉局长!”

“花花她爹是海归!”

李呈明在前面讲解的特别有激情,我在后面安安静静地听着。

突然,李呈明来了个急刹车,并伸出手示意我停下,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许疑惑。

“前面堵人了。”李呈明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好不容易看到了花花的真容,我看着那可爱的小熊猫,只觉得心好像要化掉了。

“你不拍照吗?”李呈明问我。

我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花花,说道:“不必。”

拍了能给谁看呢?拍照对我来说,已无意义。

正出神,李呈明却突然凑过来说道:“我悄悄跟你说哦,花花听得懂四川话。”

我歪着头看他,显然是不信。

李呈明嘿嘿一笑,用一口纯正的四川话对着花花说道:“你看花花没得脖子哦!”

花花本来坐在地上啃竹子,似是听懂了一般,把竹子扔在一旁,把头仰得高高的。

李呈明一脸得意的看着我,脸上写满了“我说的没错吧”六个大字。

“嗯嗯嗯,你好棒。”我瞟了他一眼,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花花。

那厢李呈明吃了瘪,垂着个头,十分沮丧。

“你敷衍我……”

瞧着那样子,我莫名觉得十分有趣,想继续逗逗这个大男孩。

“嗯,我敷衍你。”

“敷衍我好玩吗?”

“好玩。”

“既然觉得好玩,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呢亲。”

我不由得笑出了声。

“给给给。”

好一个刁钻幽默的奸商。

“既然你愿意给五星好评,要不我教你四川话,让你能跟花花说上两句?”

“可以吗?”我看向他,眼里无不透露着兴奋之情。

“来跟我念。”李呈明一脸笑意。

“花花。”

尾调上扬,十分温柔。

我依葫芦画瓢,学的像模像样的。

“花花,你好可爱。”

李呈明继续教,我继续学着说。

未曾想花花看向了我,用爪子挠了挠头,头微微一偏,一脸不好意思,然后又偷偷地睁开眼看我。

“你看,你夸她,她老开心了。”

我心里也乐开了花。

我继续让李呈明教我,学的不亦乐乎。

过了很久后,花花趴着睡着了,我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现在已差不多到饭点,李呈明说要带我去奎星楼街吃网红小吃,比如菌汤抄手、锅盔、糖油果子、甜皮鸭、蛋烘糕、香辣蟹……

不由分说,直接上路!

李呈明就是个活的成都美食百科啊!

事实证明,李呈明说的一点也没错,成都美食真的很好吃!尤其是糖油果子,像冰糖葫芦一样,外脆里糯,特别好吃!

我吃的时候一脸满足,沿着街道一路吃过去,每一样来一点,众多的小吃吸引着我的目光,让我将生病的事情抛之脑后。

李呈明则是在一旁啃着甜皮鸭,从街头开始就一直啃。

“你们四川人平常经常吃这些吗?”我转头问李呈明。

“我经常吃,平常有事没事都会买一点。”李呈明嘴里还含着甜皮鸭,说话含糊不清,好在我还是听懂了。

“吃久了不会腻吗?”

“你想啊,广州美食是肠粉对不对,你吃的腻不腻?”

肠粉我从小吃到大,有事没事就当早餐吃,要说腻还真没有,即使吃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也许这就是刻在骨子里的地域习惯吧。

“所以啊,我们四川人吃这些即使长时间也没觉得腻。”

我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话。

李呈明啃完甜皮鸭后,给我介绍别的美食,成都的美食真的很诱人……而像奎星楼街这种美食街不在少数。

我看到有一家店招牌下面写着:不好吃铲我耳si。

我不由得笑出了声,又多学了一句四川话。

才吃到一半,我便腹痛难耐,旁边的李呈明看我不对劲,忙出声问道:“你……你怎么了?”。

我捂着肚子艰难的挤出几个词:“先回旅店……”然后哆哆嗦嗦的从包里掏出几粒药跟水一块吞下去。

李呈明急切地问我:“要不要去医院?”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我有药,吃了会好点……”

李呈明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回走,无奈疼痛之下,我无法跟上他的步伐,踉踉跄跄的,还差点摔倒,情急之下,只好将我打横抱起,加速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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