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他哭了很久,他只是静静地陪着我。
复诊的时候,医生对我的身体状况做了个简单的评估。
“虽然手术和化疗清除了大部分癌细胞,也抑制了癌细胞的增殖,但是……正常细胞也受到了损伤,导致免疫力低下,平常要多多注意。”
李呈明看着医生,点了点头。
顿了一会,医生又接着说:“目前还是能继续接受化疗,通常是要做六次化疗。但能否做到六次,还是要看身体状况。”
我和李呈明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个头。
“你们也要做好准备,胃癌晚期存活率不足10%,现在只能尽可能延长生命。”
听到医生的话,我不禁低下头,这时,李呈明将手伸过来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很温暖很温暖,让我觉得心安。
出了医院后,李呈明带我回到旅店,李呈明的姐姐做了一桌的菜,为了庆祝我顺利度过第一个疗程的化疗。
一时间,满满的爱意将我包围。
“下一次疗程在七天后,这七天好好休息一下,想吃什么跟姐说,姐给你做,想去哪里玩让阿明陪你去。”
我笑着点了点头。
“哎呦,你看你都瘦了,多吃点多吃点。”李呈明地姐姐一边说一边给我夹菜:“等你病好了,我要把你喂的胖胖的。”
我和李呈明都不禁笑出了声。
李呈明的姐姐瞪了李呈明一样。
“姐,你把我的活抢了,那我干啥呀?”
“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我在一旁笑着看他们姐弟俩打闹。过了一会,想到了什么,就向李呈明的姐姐那边凑近,开口问道:“对了,姐姐叫什么呀?”
只见李呈明的姐姐清了清嗓子,一拍桌子站起来,笑着说道:“好!既然幺妹问起来,那我就做个自我介绍。”
“我叫李呈月,李呈明的姐姐,蜀道山著名景点的爱好者……”说着说着,李呈明的姐姐李呈月凑过来笑眯眯地对我说:“姐今天教你一招,保管能让你好好地管住李呈明。”
我饶有兴趣地认真听着。李呈月接着说:“如果你要让他干嘛呢他不听,你就说老子数到三,然后倒数三、二、一。”
我好像之前有幸在网上见识过,那威力不可小觑……
我和李呈月越聊越投机,完全把一旁的李呈明抛至九霄云外。
李呈明委屈巴巴地看着我俩,又低下头安静地吃饭。
吃完饭后,李呈月继续在前台招待,李呈明在旁边帮忙,我则是被李呈月撵回房间休息。
此时还不是很晚,我拿出电脑,准备开始码字,之前的存稿已经没剩多少,需要继续往下写了。
我写地很投入,直到李呈明进到房间我才停下来。
“你怎么还不睡觉?现在几点了?能不能好好休息?”李呈明看着坐在电脑前的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我正想回话,却被李呈明一把抱起,毫不留情地放到床上。
“我还没洗澡……”我弱弱地朝李呈明说了一句。
“明天再洗,先睡觉。”李呈明十分坚定地回绝我。
我只好裹紧被子闭上眼睛睡觉,李呈明也躺起来抱着我入睡。
在接下来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我又做了四个疗程的化疗,期间和李呈明去了云南大理、丽江和香格里拉,看到了丽江古城、洱海、玉龙雪山,去了广西,看到了漓江、德天瀑布、明仕田园,去了陕西,看到了兵马俑、不夜城、大雁塔。
“每个人的心底,都潜藏着一个远方的梦,熟悉的地方已经没有了惊喜,人心思动,渴望浪迹天涯。旅途不仅是行走,更是与自己心灵和解,与世界温柔相拥的过程。”
半年里,我还写完了我的第一本书,主人公是我和李呈明的影子,在我笔下的故事里,他们有一个美好的结局,有一个像妈妈的,帅气冷静的儿子,还有一个像爸爸的,美丽活泼的女儿,去了很多的地方,看了很多的美景,一家人幸福快乐。
我还和李呈月李呈明过了第一个春节,我们偷偷地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放了烟花,我们身上穿的很厚,脸上挂着笑容,在黑夜里,天上看不到星星但是有一轮弯弯的明月。我们吃了年夜饭,年夜饭是李呈月和李呈明一起做的,我在旁边打下手,有鱼有肉,很好吃,可惜我吃的不是很多,因为吃了一会就吃不下了。我们还做了大扫除,将旅店上下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我们还互相拜新年,在大年初一的早晨,李呈月早早的就起来了,然后狂敲门,李呈明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门,人刚进来呢,就把我从床上晃醒,塞给了我一个红包,我看着手中的红包感觉很不真实——我已经很久没有过新年了,更不用说收红包,因为我的父母不在了。此刻,我十分感动和欣喜,抱着李呈月久久都不松开。
今年的四川下起了小雪,虽然我已经看过很多的雪山,但是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从天上飘下来的雪花,我伸出手想要把雪花留在手中,雪花也很听话地待在我的手里。我看着手中的雪若有所思。李呈月给我和李呈明拍了第一张属于我们的冬日合照,李呈明开心的不得了,像个小孩子,看着照片,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却如同不自知一般。看着他的模样,我不禁掩嘴笑出了声。
在这半年里,除了身体上的痛苦,精神上的折磨,剩下的就是快乐。
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我迎来了我的第六个化疗疗程。在第六个疗程中,我干什么都没心思,心力交瘁,感觉像是被剥夺了灵魂,李呈明和李呈月想着法子让我开心,但却是无济于事,我因为身体上的折磨,郁郁寡欢,成天难受。
因为身体实在是承受不住了,第六个疗程进行一半便提前终止。李呈明看着我日渐消瘦的身子,在无数个晚上都心疼地偷偷抹眼泪。很多个晚上其实我都没睡着,我听见了他的抽泣,但我只能在被子里将头埋得更深更深,闭着眼睛,眼睛悄无声息地冒出一滴泪水。
我和李呈明都将希望寄托在医生身上,希望专业的人能给出什么好的建议。但医生只对着我和李呈明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了一句话:“先养好身子,先放放,做点开心的事情。”
李呈明绝望地抓住医生的手,结结巴巴地问道:“还有希望的对吧?只是缓缓。”
医生只是拍了拍他的手,口罩挡住了他的叹息,又看了我一眼后然后转身向远处走了。
没有化疗,我的身体明显好受了一点,但也没好多少。在某些时刻,我会突然腹痛难耐,然后痛的哭出来,好在李呈明一直在我身边,痛苦的时候,他就会拍拍我,安慰我。
现在我已经瘦的只剩下皮包着骨头,我的心情也日渐消沉,李呈明会变着法子逗我开心,有时还会跟我说说我的书底下有哪些好的评论,夸我是个好作家,有时候看着那些有意思的评论,我会轻轻地笑出声。
在十月份我生日的那一天李呈明还给我办了个生日会,李呈明和李呈月都送了我礼物,还唱了生日歌,吹了蜡烛,但是蛋糕谁也没吃。
后来,我又过了第二个春节,这个春节我们依旧偷偷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放了烟花。我看着绚烂的烟花绽放于黑夜中,又消失于寒冷,美丽又残忍。我们还是穿着厚厚的,脸上挂着笑容,今年的雪比去年大了些,李呈月还是给我和李呈明拍了一张冬日合照。
在照片里面,我们笑得很开心。
拍完照后,李呈月在旁边玩雪,堆雪人,我拉着李呈明找了个地方坐下,肩并着肩,我把头靠在他颈窝里,闭着眼睛,呼吸声慢慢的。
一切静谧又美好。
“李呈明。”我喊他。
“嗯?”他应了一声。
“你知道吗,淋过冬日雪,也算共白头。”我轻轻地说着,李呈明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什么话都没说。李呈月堆了一个很漂亮的雪人,还给它做了个眼睛,我和李呈明都在一旁看着。
“我也要……”我转过头对李呈明说。
李呈明也转过头,他温柔地笑着说:“我给你堆一个。”然后摸了摸我的头,蹲在地上堆雪人,堆的很认真很小心,我看着全神贯注堆雪人的李呈明不由得出神。
李呈明堆出来的雪人有点歪斜,看着有点好笑,我笑着对李呈明说:“还是姐姐堆的好看。”
李呈明闻言有些不乐意了,又在旁边重新开始堆。
“等着,让你见识一下哥的实力。”说罢,头也不抬的开始重新堆雪人。
此时,我的眼睛里只剩下李呈明。
后来的一个周,我食欲变得很差很差,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上腹部持续疼痛,折磨人一般的痛。
李呈月在旁边看着我痛苦的样子有些哽咽,李呈明则是握紧了拳头,眼眶红了,但是没落下一滴泪。
在一天晚上,准备睡觉之前,李呈明亲了我一口便准备关灯睡觉,灯关了,周围变成了黑暗,李呈明伸手抱住我。
我看着周围黑黑的环境,眼皮有些快抬不起来,应该是累了。
“李呈明。”我轻轻地叫了他的名字,我心爱的人的名字。
“嗯?”李呈明应了一声,抱着我手臂更加用力了几分。
“我爱你……”说完,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我累了、困了,有点想睡觉了。
李呈明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像哄着我睡觉一般:“睡吧,睡吧……”
眼睛闭上的前一瞬间,好多好多的画面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有我小时候上学那会儿在领奖台上看着下面的人的,有我高三备考刷题的有我考上大学去到学校看到的第一眼的,有四川的花花局长,有西藏白朗沟,有新疆赛里木湖,有山,有海,有雪,有你,我此生最爱的人。
李呈明,你好。
李呈明,再见。
李呈明,我爱你。
世间风月不止三千,有你才美,我已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