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柱香过后,谢怜再次低着头从殿后出来。
这次是小莹扶着他出来,新娘盖头已经盖好,款步轻移,倒还真像是个娇羞新妇。
南风扶摇看得鸡皮疙瘩一阵一阵,谢怜故意逗两人,“这次要看看吗?”
南风道,“我比较珍惜眼睛。”
扶摇道,“我比较珍惜生命。”
谢怜哈哈笑道,“明智的决定。那就走吧。”其实他也没化妆,还是原来那副样子,小莹给他按身形补了下衣服,盘了下发型罢了。
八抬大轿八个轿夫,南风扶摇两人一左一右护行于花轿两侧。谢怜端坐在轿中。
轿夫们本是武官,说是要武艺高强他们才来,结果扶摇告诉他们足够自保便行,让他们来抬轿子,他们心中不免有气,故意将轿子抬得晃晃悠悠,颠着颠着,谢怜左歪右倒,不免发出些声音。
扶摇在外面凉凉道,“小姐,你怎么了?高龄出阁,喜极而泣吗?”
要说高龄的确是,谢怜低低笑两声,道“只是我忽然发现这送亲队伍里少了很重要的东西。”
南风道,“少了什么?东西应该准备齐全了才是。”
谢怜道,“少了两个陪嫁丫鬟。”
……
外面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想想对方女装的样子,顿觉恶寒,狠狠打了个冷颤。
扶摇道,“你就当家中贫穷,没有钱买丫鬟。”
谢怜道,“穷还养得起你们?”
扶摇道,“我们好养。”
“确实,整天吵架气也气饱了。”
“公主你话这么多,当心被驸马嫌弃。”
“驸马从小便定情于我,不会嫌弃。”
“爱你还过了这么多年才娶你?”
“唉,他应该也不想的,可能是找不到我。”
“我看你是被狐狸精迷住心窍了。”
“你怎知那狐狸精不会是他?”
南风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声喝道,“真是够了!有完没完!再说下去你怕不是要嫁给狐狸精了。”
轿夫听了他们鬼扯,忍俊不禁,怨气少了不少,轿子也稳当起来。
谢怜便又靠回去,正襟危坐,闭目养神,放空脑中思绪,用神识去探知周边。
四周寂静,就连轿子嘎吱嘎吱响,踩碎残枝枯叶,轿夫们的呼吸声都无限放大,挤在耳中,显得有些嘈杂。
他继续向更远的地方探知,却听到些不一样的东西,似乎是两个人在吵闹,不时还有银铃轻颤,山石崩碎的响动。
谢怜继续探知,那声音却越来越远,他刚想将神识探远,轿身却猛地一沉。
八名武官一阵骚乱,花轿也落在地上,发出一阵的闷响。
南风喝道,“都别慌!”
周边传出窸窸窣窣的踩踏声,传来一阵凄厉的狼嚎。谢怜道,“与君山常有狼群出没吗?”
外头有一人答道,“从没听说过!”
谢怜心中暗喜,“看来走对了。”
幽林中亮起一对对绿油油的眼睛,可随即又出来些不一样的东西。
一阵似兽非兽,似人非人的怪声响起。
谢怜道,“又怎么了。”
南风骇然大喝一声,“是鄙奴!你别出来!”
鄙奴又称“人虫”,人般有头有脸,却模糊不清,甚至有五六对手脚,只能爬行,虽然连“恶”都评不上,但许多人宁可遇上厉鬼也不想遇上它。生命力顽强,又成群结队,打不死甩不开,渐渐被耗尽力气。
远远就听扶摇嫌恶地道,“我——最恨——这鬼东西!”
谢怜问,“来了多少只?”
南风道,“一百多只!”
十只便已经足够难缠,没想到与君山竟然有这么多,谢怜略一思索,微微抬臂,露出袖子中小半截缠了绷带的手腕。
他道,“去吧。”
腕上系着的白绫自动飞出,从轿子里飞出去。
谢怜温声道,“穿膛。”
白绫得令,当空一甩,雪亮如同剑光,从一匹狼心口刺入,一口气穿透二十多匹。
谢怜侧耳倾听了一下,很是满意,微微一笑道,“很好。剩下的你随意。”
那白绫欢呼一般腾空而起,旋成一道白色龙卷,所过之地,血肉横飞。
南风一掌劈开一匹野狼,见此血腥场面,一怔,一掌拍上轿门,“你不应该没有法力不能驱使法宝吗?那是什么鬼东西,怎会如此歹毒。”
他这一掌势大力沉,轿子几乎散架般摇晃,谢怜却沉稳的很。南风还要再说,白绫抖落一身血迹,冲刺过来“啪”地打掉他的手。
远处传来一声惨叫,谢怜微微皱眉,道,“南风扶摇,你们先走!他们冲着花轿来的,围着轿子就会一直有东西来,打不完的,带人走,我留下来会会那位新郎。”
他其实也有私心,白无相叫他来是要他收下那鬼新郎,有神官在一旁,事情只会更加复杂。
南风道,“什么?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
扶摇却道,“反正他能驱使那邪物,有空拉扯不如送走这群凡人免得他们拖后腿,我先走了!”
他倒是干脆,南风一咬牙,对几个轿夫喝道,“快走!”
果然离开花轿,野狼与鄙奴虽仍纠缠不休,但再没有新一拨加入。两人各护四名轿夫,路上还能远远听到扶摇边打边恨声道,“岂有此理!要不是我现在……”剩下的话在两人对视一眼后便被他吞进肚子里,扶摇闭嘴闷哼,继续匆匆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