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抱臂而立,红衣在高空烈风中猎猎鼓胀,墨发被风扯得斜飞而起,却衬得他审视罪人坑的目光愈发漫不经心,仿佛在称量一潭死水的深浅。谢怜喉间发紧,脱口唤道:“三郎?”
花城闻声回眸,唇角扬起的弧度染着几分邪气,尾音轻扬:“嗯?”
他足尖微动,竟又向前挪了一步——靴底堪堪压在高墙檐边,再分毫便要坠入深渊。谢怜心脏骤缩,指尖沁出冷汗:“等等!你别动!”
夜风卷着腐腥气扑面而来,花城红衣下摆如火焰舐动,他侧过脸,笑意漫过眉眼:“哥哥莫怕。”
谢怜嗓音发颤:“你……退回来!你回来我就不怕了……”
“很快回来。”花城说这话时,眼尾微挑,似有红芒在黑瞳里一闪。话音未落,他仍维持着抱臂的姿态,竟就那么轻飘飘倒栽下去,红衣瞬间被黑暗吞没,像一团熄灭的火。
“三郎!”谢怜惊呼声脱口而出,几乎同时,身侧一道白影暴射而出——那是他的分身,化作匹练似的白虹,妄图绞住花城的衣角。但坠速太快了,白影与红影交叠的瞬间,便一同没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连半点挣扎声都没留下。
死寂笼罩高墙。谢怜攥紧袖中若邪,心悬在半空:所幸二者皆是鬼王,可……这坑底究竟藏着什么?
视线转到那边,分身的五感俱佳,未落地时,便听见花城低低的嗓音,带着丝不耐:“你来凑什么热闹?”
分身落地瞬间,九节鞭已在掌心嗡鸣,他反问:“你下来做什么?”花城没答,身影隐在阴影里,竟比周遭黑暗更浓稠几分。
甫一沾地,数十个半月士兵便嚎叫着扑来,甲胄碰撞声像生锈的铁链刮过耳膜。分身抬眼,就见不远处的花城身形似比往常高大,墨红袍角翻卷间,弯刀厄命的眼瞳正泛着血腥的光,活像择人而噬的妖物。
分身不假思索祭出冰魄,冰晶凝成的利刃带着森寒之气,“轰”地将最先扑来的士兵击飞三丈,冻土般的寒意瞬间冻裂对方的甲胄。与此同时,九节鞭如银蛇狂舞,鞭梢扫过之处,半月士兵的躯体像被利刃剖成两半,血花溅在黑暗里,却是比那黑暗更浓稠。
再看花城那边,红影鬼魅般穿梭,厄命的刀锋快得只剩残影。他每挥一刀,必有头颅冲天而起,血柱喷溅在刀锋上,却像给火焰添了柴,愈发艳得灼目。
浓烈的血腥气直冲鼻腔,分身忽觉后脑生风——有团黏腻的东西扑来!他本能地甩动九节鞭,鞭梢精准卷住那团“东西”,猛力一扯,竟将一具半截尸体甩了回去。
尸体砸向花城站立的方向,花城随意挥刀劈碎,刀刃擦过分身的鞭梢时,他漫不经心道:“手滑。”
分身握着鞭柄的手微顿,淡淡道:“无妨。”
这位鬼王大人,分明是在替谢怜讨回场子呢……谢怜已经习惯了花城对他的特别关照,无论是对哪一个他的关照。
不过谢怜并不讨厌,毕竟花城讨厌分身的理由他大概能猜到,无非是因为花城早就识破分身“寒霜拜月”的身份,而谢怜自己又说胸口的伤是“寒霜拜月”弄的,转眼却和伤害自己的寒霜混在一起玩。
这位“血雨探花”鬼王大人,分明是在替自己打抱不平呢。
待他们清理完坑底的士兵,却听上方传来喧闹声,又有几个半月士兵掉下来,可这还没完,就见一抹白衣身影在坑上方与刻磨纠缠,随后二人竟一同跌落!
分身心中一惊,看谢怜本体衣炔飘飘落下来就要摔在地,立马动身,想着自己可以接住自己,足尖点地便冲上去。
这时,他余光瞥见鬼魅般的红影抢他一步,率先上前,纵步一点,双臂张开,谢怜稳稳落入他的怀中。
“接住就好。”分身想着,收回张开的双臂,调整重心缓缓落地。
ps:单纯小太子只猜对了一半,并没有发现其实花城是生气加吃醋呢。没关系,花城,后面还会更醋的。对不起城主,我真的很喜欢写一些吃醋的小花和神经大条的怜。
pps:希望花城在知道谢怜=分身=寒霜拜月后不要亲手扬了自己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