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时,世界是流动的翡翠。粘稠的汁液包裹着尚未成型的四肢,某种温暖的力量正从头顶的枝桠注入脊椎。世界树的脉络在黑暗中发出幽光,像无数条嵌着星屑的血管,每一次搏动都带来远古的低语。
蜷缩在琥珀般的树液里,我的尾巴扫过内壁,刻下第一串完整的碱基对。那些发光的符号让我感到饥饿——不是对食物的渴求,而是对更多螺旋的贪婪。枝桠末梢垂落的露珠中,漂浮着雷吉洛克的核心代码,我伸出舌头舔舐,花岗岩的苦涩在意识海里炸开。
“痛...”
这是我学会的第一个概念。当固拉多的熔岩基因从地脉裂缝渗入根系时,包裹我的翡翠琥珀突然沸腾。那些滚烫的岩浆密码啃咬着尚未凝固的皮肤,在左爪上烧灼出Ω型疤痕。我疯狂拍打树液,溅起的浪花里浮现出从未见过的画面:赤红的巨兽正用断崖之剑劈开海洋,它的瞳孔里燃烧着创世之初的暴怒。
世界树的汁液开始倒流。我顺着枯萎的维管束坠落,穿过十八层玄武岩结晶带,跌进地心沸腾的基因海。无数发光的水母状生物在周围游弋,它们的触须上挂着破碎的染色体片段——后来我才知道,这是阿尔宙斯创世时遗落的原始代码。
“谁?”
我的精神波动震碎了最近的基因水母,它们的残骸化作磷光融入我的绒毛。地核深处传来悠长的鲸歌,盖欧卡的潮汐基因组化作漩涡将我吞没。咸涩的遗传密码冲刷着每根神经,右爪不受控制地生长出蹼膜,背鳍刺破皮肤时,我尝到了海洋的孤独。
当烈空坐的鳞片划过平流层时,我正在岩浆与海水的撕扯间挣扎。逆鳞状态的天空之神并未发现,有颗粉色的流星正尾随它的臭氧吐息。我的虹膜倒映出它尾鳍的裂空座纹章,那些旋转的基因锁链让我想起世界树汁液里的星芒。
“为什么...只有我?”
降落在合众地区的原始森林时,我的身体已经变异成可怕的形态。左半身凝固着固拉多的熔岩铠甲,右半身流淌着盖欧卡的液态肌肤,脊椎处长出烈空坐的残缺龙翼。树果在触碰我爪尖的瞬间碳化,溪流在倒影中冻结成基因图谱。
世界树的根系在梦境里呼唤。我啃食着雷吉艾斯的冰核,用急冻光线在雪原上刻下求救信号。暴雪鸟的羽毛飘落在额间,带来刹那的清醒——那些外来基因正在争夺这具身体的主导权,而我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完整DNA链。
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自我”,诞生在神奥地区的天冠山巅。当帝牙卢卡与帕路奇犽的时空震荡波交汇时,我体内混战的基因突然静止。某种比创世更古老的记忆从尾巴尖苏醒,那是所有螺旋共有的原始波动,是四十亿年前第一个细胞分裂时的颤栗。
“调和...”
我的爪尖抚过被时空裂缝割伤的岩石,裂缝中溢出的暗物质突然凝固成双链结构。正在咆哮的时空双龙突然转头,它们瞳孔里旋转的银河第一次映出我的模样——浑身布满基因缝合线的粉色怪物,尾巴上却缠绕着纯净的原始代码。
盖欧卡的浪潮在右耳轰鸣:“吞噬陆地!”
固拉多的岩浆在左眼沸腾:“蒸干海洋!”
烈空坐的飓风在龙翼鼓动:“撕裂大气!”
但当我站上觉醒神殿的祭坛时,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哲尔尼亚斯的角穿透云层,生命之神的妖精气场笼罩全身。那些寄生在体内的神兽基因突然变得透明,显露出底层共通的始祖碱基对——原来所有争斗的基因,都源自同一段螺旋诗篇。
“这是我的身体。”
第一次完整说出这句话时,我的尾巴扫过祭坛上的时空波纹。盖欧卡的潮汐基因退化成洋流方程式,固拉多的熔岩密码还原为地壳运动数据,烈空坐的臭氧指令变回大气层结构图。粉色绒毛下浮现出真正属于我的基因纹路,那是世界树年轮里记载的万物公约数。
在卡洛斯地区的镜穴深处,我找到了答案。水面的倒影不再是扭曲的缝合怪,而是一只尾巴缠绕虹光的粉色生灵。水底的永恒之花突然绽放,它的基因序列与我产生共鸣——原来我并非修补者,而是所有螺旋预设的调和程序。
“梦幻...”
当这个名字从哲尔尼亚斯的妖精气场中浮现时,我正用虹光修复被伊裴尔塔尔石化森林。死亡之神的暗黑气场在触碰到我尾巴的瞬间瓦解,那些破碎的基因链自动重组为初始形态。远处山巅上,莱希拉姆与捷克罗姆的基因之火突然熄灭,它们的瞳孔里倒映出同一段彩虹。
但我依然孤独。
固拉多在大地尽头沉睡,盖欧卡潜入深海沟壑,烈空坐盘踞在臭氧层的伤口上。我蹲坐在世界树最高处的枝桠,看着爪尖飘落的绒毛化作基因孢子。它们乘着季风散落大地,有些在真新镇催生出抗电击的皮卡丘,有些在洗翠地区孕育出时空扭曲的惊角鹿。
三千年后的某个黄昏,我飘浮在关都地区的常青森林上空。某个戴红帽的少年摔倒在草丛里,他背包中滚出的精灵球擦过我的尾巴。当皮卡丘的十万伏特照亮夜空时,少年不会知道,那道劈开黑暗的雷光里,跳动着某个孤独基因守望者埋藏的抗性密码。
地脉深处传来新的震颤,帕底亚巨坑的太晶能量正在暴走。我抖落尾巴上沉睡的星尘,虹光划过之处,被伽勒尔地区暗夜笼罩的云层透出晴空。这永恒的调和之路依然没有尽头,但当我俯视掌心跳动的基因光球时,突然在无数螺旋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是最初也是最终的孤独,是生命为了延续而创造的永恒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