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先生姓计

话说鲍叔自从见过那豆腐小寡妇后，回去的时候满脑子里都是那老板娘含羞的模样，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对张南行的应答也是牛头不对马嘴。

张南行只当是鲍叔是被小鬼勾了魂，就独自到一旁一遍遍摆弄鲍叔交给自己的五步拳套路。一拳一腿间，看不见一点武学的模样。

鲍叔失眠了，躺在床上怎么样都睡不着，脑子里总是想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有那老板娘的身影，有在寒山寺问卜时每次不同的结果，想到一些之前经历的过往。想到自己年进四旬，却还没有佳人热枕，望着窗口的弯月，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第二日的时候，刘少主正在待客，此人为其父亲旧部，名为曾鸿，掌管姑苏地区的军事事务。在刘父死后，他就一直辅佐刘少主，对刘氏父子都是极为忠诚。两人正在低声商榷一些事宜，聊到当朝君主一些荒唐的行径，宦官侍宠而娇的情况，都感到痛疾心手。

二人知道当朝大梁看似太平盛世，实则早已经有大厦倾危之急，老皇帝沉迷长生之道，临朝理政早已没有早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呈上去的折子有时甚至数月才能有回应，而忠臣长篇劝谏的良言只能得到一个草草的“阅”字。

甚至有老臣一言便能看出，就连这敷衍的一个“阅”字，也不是老皇帝亲笔所题。至于是何人所写，估计只有伺候皇帝的太监知道，老皇帝对贴身太监的宠溺，满朝大员可是敢怒不敢言。

老皇帝无心理政，将朝中诸多事宜交由太监们代为处理，许多折子往往最先看到的是太监，其次才是皇帝。一些刚正不阿的大臣站出指出朝中的不正风气，却是遭到了太监的栽赃陷害，运气好能得一个被贬偏远地区的待遇，一些人更是遭到革职还乡，甚至冤枉下狱，乃至丧命的悲催结局。

二人相谈正欢，张南行吵吵闹闹地经过，撞翻了曾鸿的茶杯，曾鸿自然不会为了这等小事而计较。但刘少主对此人格外敬重，所以对张南行大大咧咧，没有规矩的行为面露不悦之情。张南行似乎没有察觉刘少主的不高兴，依旧自顾自的舞拳弄腿“刘叔，你看我的拳脚怎么样？这是鲍叔刚教我的五步拳。”

曾鸿对张南行很好奇，因为他知道刘少主并未婚配，莫非这个小孩是早年刘公子风流留下的产物？

刘少主向曾鸿解释道“这是晚辈故友的孩子，如今故友夫妻二人都已婚飞西去，所以我就收留了这个孩子。”刘少主脸上各种感情交纵错杂，或许他对张南行的感情只有他自己能体会到。

“只是这孩子平常自由洒脱，缺乏管教，少知礼教，但心地还算善良，方才得罪也是无心之举。”曾鸿听后问道“为什么不请先生代为教化？”

刘少主被一语点醒，之前一直被张南行的各种骚操作弄得手足无措，现在终于有了解决的方案。而且，张南行也到了可以读书的年纪了。

刘少主便顺便向曾鸿询问是否有推荐的教书先生，“我与青牛坊一先生略有浅缘，此人清正而廉，不事权贵，淡泊名利，清风盈袖，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身正如是，可启智明理。”“恰巧这人清贫如洗，为柴米所困，想必必然不会拒绝这份差事。”

刘少主在和曾鸿继续交谈后得知了这位先生的具体消息，便对这人更加好奇，打算择日前往青牛坊拜访此人。曾鸿嘱咐道“少主切记，此人名曰计缘，院内生有一棵大枣树，最好是亲自前往拜访，表以尊意。”

张南行趴在门口听了一个大概，知道了刘少主要给自己找一位先生。却不知找先生作甚，便到街上寻到了阿堇。

“阿堇，阿堇”张南行气喘吁吁的找到街边的小女孩，“你知道青牛坊在哪吗？”。“就在姑苏城的西边。” 因为之前张南行见义勇为的缘故，阿堇对张南行有着不少好感，便问张南行为何要去青牛坊。

“刘叔告诉我，说是要给我找个先生，阿堇你知道先生是干嘛的吗？”两个小孩一边交谈，一边向着青牛坊的方向走去。“先生啊，好像是教书的”，“那教书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教书？”“教书就是教人认字的，认字了就可以做官”“做官啊，那有什么好的，刘叔就是官，一点也不自在。阿堇阿堇，那你认字吗？”“我不认字”，“阿堇阿堇……”。

两个小孩就来到了青牛坊，这里属于姑苏城比较偏僻的地方，明显没有刘府的位置热闹。

老远可以看见，在一个小院里，生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枣树，院子大门敞开着，两个小孩就趴在门口往里探着脖子张望，在枣树下有一副石桌，桌上摆放着一副棋局。

张南行老远一看便知道，这棋局和寒山寺山顶凉亭里的摆法几乎一模一样。在石凳上有一只火红的狐狸端坐着，看到两个小孩后被下得往屋后奔逃。

“你们找计先生呀？他今天没在家。”张南行向后望去，是一个挑着扁担的老伯。“伯伯，那计先生什么时候回来？”“这说不准，说不一定今晚就能到，保不齐要下个礼拜。”

两人扑了个空，只好原路返回。张南行注意到阿堇光着脚丫子，穿得衣衫褴褛，就把自己的鞋子脱了给阿堇穿上，又把外衣脱下披到阿堇的肩膀上。

阿堇想要拒绝，张南行就告诉阿堇是自己占用了阿堇乞讨的时间，这些东西就算是自己支付的报酬。

在途经那家新开的豆腐店时，张南行看见了鲍叔那熟悉的身影，此刻的面前摆放一碗豆腐脑，正呆呆地望着那老板娘神魂颠倒。老板娘已经没有昨天尴尬场面的羞怯，一个人忙绿着店里的事情，白簪的芊芊玉臂，拨弄着壮汉的心弦。

“豆娘，给我也来一碗豆腐脑。”张南行拉着阿堇一屁股跳上了鲍叔旁边的板凳上。“你叫我什么？”老板娘满脸疑惑，瞪着大眼睛望着张南行。

“卖豆腐的老板娘不就叫豆娘吗？”，“你小子，说好三天不许吃饭的，今天才第二天。”鲍叔反应了过来，提醒张南行。“不吃就不吃，我的那份给阿堇吃。”

鲍叔看了看小女孩，“豆娘，再上一碗豆腐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