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吊床上的少年,指尖夹着烟,口中不断吐出烟雾。
风花从他的方向走去,从身后拍他肩膀。
这吓了冬真一跳,“干嘛啊,是你啊吓我一跳。”
风花绕到他身前,“别在这偷懒,去给夏向帮忙吧。他一个人准备地很辛苦啊。”
冬真无所谓,“我就算去了也只会添麻烦。”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宣传报,敞开,“对了,要一起去花火大会吗?”
少女接过手中,两面都认真看了看,直到看到了上面的举行日期,语气变得硬邦邦,“那天是学校的技能测试。”
“是吗?”冬真嬉皮笑脸,“那结束之后就过来。”
“说什么过来,你是不打算考试了吗?”风花了解他的个性,忍不住质问。
冬真:“那,看那天心情呗。”
如此随便的态度,饶是她那么顺从善良的人也十分生气。
她伸出手,还给他宣传报,“不去,不想和现在的冬真去花火大会。”
冬真表情随意又透着隐隐的韫色,抬起眸,接过宣传报,“啊,这样啊。”
然后,躺在吊床上,拿起手机玩游戏。
“你说要快点独当一面,助哥哥一己之力!”她嗓音不禁加大,带着哭腔,“那个时候的你是闪闪发光的,现在的冬真真是太不像样了!”
“你就那么害怕被人拿来和夏向做对比吗?”
冬真眼睛视线对着手机屏幕,却又不像在看手机,在听到风花最后一句时,表情倏然一沉但很快恢复那嬉皮笑脸的态度,他从吊床上下来,手机扔在上面。
“啊,真扫兴,真扫兴。”他站在风花眼前,不可一世的姿态,“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交往吗?”
他双手一下放在风花脸颊上,揉了揉,弯着身子距离与她很近,近在咫尺,“因为你长得可爱,仅此而已。”
“风花你不说话,笑一笑就挺好的。”
话音刚落,一记耳光落下。
冬真被打的偏了头,回头时,二人皆一副受伤的模样。
风花哭着跑走了,离开这里。
一幕幕,从头到尾我都安静目睹,心里没有一丝同情这个少年的感受,但也没有生气。
某些程度上,我和他是一类人。
被惹恼后,说些过了脑子的狠话,也笃定说出的狠话会深刻的伤对方心。这种事我也干过不少。
夏向往这边走来,他没看到这场争吵,只是发现弟弟神情不对劲,随口问我:“他怎么了?”
我眼睛里还有情绪,“和风花吵架了。”
“哦。为了什么?”
我紧闭双唇,不想回答。
“那边有一条不错的小溪,去吗?”他蛮不关心。
我双眸立马亮了,“好啊,”
小溪旁,有一块高地,我们走在高地上,下去就能看到一条清澈漂亮的小溪了。
可地下小道上,看到了千秋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
我诧异的望着身旁的人,贴近低语:“她怎么来了?”
夏向也是挺意外。
见他完全没有回避的打算,我们二人站在高地光明正大的听人墙角。
不过有小树遮挡,下面的人也看不到上面的人。
“我知道我自己很任性,但是这两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你。留学期间也一直在想你。”高月枫格外真挚。
千秋冷漠的表情,不去看她的眼睛,“在哪里?”
“什么?”
“在哪里留学的?”
高月枫皱眉,“什么在哪里?波士顿啊。”
“你真是撒谎都不打草稿啊。”他缓缓转正身子,看向她的眼睛还闪着泪光,“你其实根本就没去波士顿吧?”
我微微张嘴无声的惊讶,身旁的男人插着兜波澜不惊显然早就知道了。
“有人看到你了,说你在俱乐部工作。所以这两年你一直都在那里吧?”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正在生气中,又难掩难过的千秋。
从他表情来看,他也是刚刚得知。
目前来看,他还接受不了。
他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骗我说去留学了啊?想分手的话直说不就好了!”
高月枫急切解释,“不是这样的,有别的原因!”
“我不想听什么借口!”
“我没有打算要骗你的……”
“可你还是骗了我。”
千秋现在很震惊又失望,骨子里藏在深处的不自信被一层层揭开,他怀疑一切,特别是高月枫。
他再也不相信她说的任何一句话了。
“无论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了。”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千秋背起工具转头就走,在距离三四米时,身后女人大声问:“你喜欢美咲吗?”
他转身,“ 我觉得她很重要,作为Sea sons的员工。”
一场并不愉快的谈话结束了,我余光瞥到夏向望向别处,下意识也往那个方向看,却在不远处看到了美咲。
完蛋,偷听墙角听的认真,没发现附近还有其他人。
美咲什么时候来的,夏向也不告诉我一声。早知道就把她提前支走了。
美咲刻意避开我们的视线,往回走。
背影上落寞的很,夏向就这么看着,神情上并不明显的不忍,但还是一副冷酷的样子。
回到现场的几人。
除了那对恩爱无比的夫妻,所有人都不在状态,心里都有什么事儿一样。
BBQ比预想之中要提前结束。
坐车上回去时,美咲坐上了我和夏向那一辆车,气氛格外沉重,没人说话。向来毒舌,爱中伤人的夏向也罕见不打击她了。
中途,我接到同一号码打来的几个电话。虽然是陌生号码,但第六感告诉我,是哥哥。
他看上去很生气,不停打来,铃声一直响一直响。我无可奈何,只好选择关机。
我坐在副驾驶,夏向自然将我的烦虑看在眼中,他眸色渐深,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
天空染上了橘橙调,路灯时而照进车内里,忽明忽暗的的光从夏向脸上划过,他目光直白地落在我脸上。
身侧,我昏昏欲睡,拽着安全带头耷拉着不停,他浓眉下漆黑的双眸划过浅淡笑意。
完全不顾已经默认自己失恋的美咲,她白眼一翻,撇开视线不让自己更加糟心。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车灯开着,两束光照亮了行驶的道路,他坐在正驾驶,手握方向盘,抬眸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又看向身侧。
看着窗外景色,似乎心情不好的女人。
夏向喉结紧涩滚动,“晚上吃什么?”
两位女人都听到了,美咲见我没回答,脑袋颓丧靠着座背,蔫蔫的说着:“不吃了,没胃口。”
夏向看我,“你呢?”
我:“也没什么胃口。”
他敛下眼睛,看不清眸中是什么情绪,继续注视着前方。
……
镜子里,女人单薄的肩背,像是收起的蝴蝶翅膀。
恰好,那半翼蝴蝶像是有生命般,下一秒就要飞走了。
回到房间,我将手机开机,不出所料耳朵被信息声轰炸。
哥哥还是不遵守约定,选择打扰我。这个电话号,也算是没有作用了。
我不慌不忙给手机充电,将卡槽打开放入另一个手机卡。
看着屏幕上显示未读的红色小数字,已经99+,还有数不清的未接电话。
我低低叹气,眉眼是掩不住的疲惫。
戴上耳机,悄悄出了小别墅。在路口的路灯下回拨了顶部最新未接的电话,嘟声刚响,不知道有没有过1秒电话就接通了。
明日野叶眸底猩红,怒气升腾得他脑壳疼。他扯着黑色领带,领带上还戴着我送的金色圆头别针。他压着火气,“明日香,你非要把人逼疯才肯满意是吗?!”
“过段时间是你生日,那天之前你必须给我回来东京!”
我知道,这是不容我拒绝的命令,没有遵循到时就真的亲自给我带回去了。
“哥哥,这里很好,我想……”
他打断我的话,“你没有住租的房子,你住了哪里?难不成是和那三兄弟住一块?”
他又调查我……
我表情低下几度,“还有美咲。”
“明日香,你什么时候这么笨了,男女有别还要我再教你吗?”
我手指扣着衣角,垂着脑袋看路灯下自己的影子,摇曳着像即将吹灭的烛火。“哥哥我不想和你吵。你也别再管我了,好吗?”
手机那头安静几瞬。
我继续开口,平静的语调在对方听来毫无温度,“东京城市太喧闹了,我过够了想换种生活。在这里可以放下松懈懒惰随心所欲,听着海风吃着美食。哥哥,我重新感受到了自由。”
“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回来了?现在轮到抛弃我这个哥哥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吼道,“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眼尾一抹红,眸中湿润,“哥哥,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坚定的站在我这边呢?”
听筒里,颤颤的呼吸与夏夜的蝉鸣声交缠。卧室内,昏沉的灯光下,有个坐在床边的男人,眼底发红发热,双眸是死死纠缠不休的偏执。
含刺,含痛。
“那你呢,为什么变了。不是我一步步把你推远的,是你,一直在逃避我,疏离我。”
我:“……”
死一般的沉寂。
…………
第二天清晨,我又做了那个梦。
在十八岁那年,那天,那个时间,母亲悲痛的表情我永远深刻记一辈子。她对着我撕心裂肺,“你能不能答应母亲,答应我别再找野叶了!”她声音嘶喊着,最后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害怕,“可不可以……阿香……”
虽然第二天母亲跟我解释她是因为喝了酒,耍酒疯胡言乱语不能当真的。
可基于自我高考后他们每个人明显的变化,大学的四年我主张住宿了,也很少回家。
当时我不明白这个家突然怎么了,他们都怎么了?在当我得知当时母亲已经怀有了身孕,我一切都明白了。
原来,是不需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