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战场上频频传来的捷报和李白杜甫二对多的英雄事迹，麻木地拿起剑开始练习。
李白和杜甫很强，我知道。
但你俩强成这样就过分了吧？！
六百六十六，这两个入是桂。
窗台的红梅已经开了，这其实是杜甫买给我的。一开始，他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这是雪梅，越冷越漂亮，特别衬我的书房。
我忽然笑了，从一旁抽出一张纸，毛笔悬在半空，安静地看着梅花，良久才动手写信。
［李兄，杜兄：
我们三人相识已久，便不多做礼数。
说来近日长安雪大，杨姐姐气色不足，显是害了病，不过无妨，我把过脉，并非大病，便开了个方子，想来无需太久便可痊愈。
杜兄栽成我书房窗台的雪梅也开了，明丽艳美，想杜兄许会有惑，为何清丽的雪梅变得艳美，我亦不清楚，许是品种变异。
李兄教的剑法仍无精进，“万剑归宗”也差些意思，好在有二位相助，战场上捷报频传，政事上也异常顺利，太子天资聪颖，不久便可接手我和陛下的工作。
届时陛下清醒，诸位再相聚梅园里论道饮酒，好不惬意。（李兄莫要再忘了我的桂花酿！）］
我把这封信寄了出去，然后继续埋头处理政务。
我不太记得当时为什么这么执着，只记得当时的自己似乎是坚信世界永远光明，哪怕现在身处黑暗，另外半边的阳光也迟早会照过来的。
不久，我收到了他们的回信。回信不长，像是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写的。我逐字逐句的读了下去，时不时点评一下。
［我想，红梅雪梅都是极衬青妹妹的，又何需在意？倒是那所谓的变异是何意思？］
我笑，我看他就是不知道品种买错了，在给自己挽面子呢。
［青妹妹可一定要好好练剑，侍我归来咱二人便切磋一番，让我看看青妹妹有无长进。］
我两眼一黑，合着这两人是买不起两张纸吗？非得挤一张。
［青妹妹是否在想我二人用不起两张纸？非也，只是军中事多繁忙，为节省时间，我两人错开时间来回罢了。此时此刻，纸异常珍贵，故我只写一张。］
我叹气，算了，你们爱咋咋地吧。
我把信折好，想随手扔到一旁，想了想，把它夹在一本书里，起身走向武则天的寝宫。
武则天一日一日衰败下去，像秋日里的枯蝶，无声无息就死在落叶上，最后与金黄融为一体。侥是我不愿意承认，但武则天大约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现实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局势只稍微好转了一点，悲报就传来了。
我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叛军头子从哪里找来了这么多的异能者。但我对文豪野犬如数家珍，我清楚的知道，当异能者足够多的时候，哪怕是超越者也会被无情的杀死。
说到底，不过一群肉体凡胎，超越者也只是基于异能者之上罢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但还是掐着手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冷静，告诉自己没事，太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长公主的势力也变得庞大，现在我只需要放够血给武则天治病就可以抛下一切去支援他们了。
为了保险，我硬生生取了自己的一颗心脏出来，刚复活就马不停蹄的赶向了幽州。
我的心扑通扑通跳的极快，在马背上颠簸的感觉并不好，但我也顾不上这些了。
不是说你们是最强吗？那就证明给我看。
我拼了命的想赶在幽州之战爆发之前到达战场，但这里可是古代，哪怕是千里马也未必能这么快赶过去。
不休不眠，整整四天才到达战场，我跑到城墙上，此时叛军已退，留下了一片血红，和一面残破的，挺立着的军旗。
我从城墙上跳下去，不顾形象的大喊着杜甫和李白的名字，跌跌撞撞的想跑到军旗处。
重伤的将士朝我看来，愣了一下：“摄政王？”他向我走过来，想拦着我向前跑到主战场。
我没有管他，绕过他直接往前跑。最后停在了最前面，看见地上两具尸体，莫名就走不动路了。我慢慢的靠过去，撩开了其中一人的头发，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沾满了血的熟悉的脸。
是李白，他已经没有气息了，平日里如星光般闪耀的亮眼紧紧的闭着，浑身上下都是被冰雪覆盖的坚硬触感，临死前他还紧紧握住一把剑。
我试图抽出来，发现他只是看着紧，实际上一抽就出来了。
通体的漆黑，剑身闪着寒芒，剑鞘上刻了一个小小的“李”字。我认得这把剑，这是自李白进朝堂以来就一直带着的，是杜甫送给他的十五岁生辰礼。那个歪歪扭扭的“李”是他亲手刻上去的，李白特别宝贝它。
他有一句名言：“剑既夫人，又何寻妻。”
重伤的将士走了过来，有些唯唯诺诺：“摄政王，杜兄和李兄已经死了有一会了，您来的有些晚了。”
我的灵魂和我的身体分成了两半，嘴自己动了起来，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你们，没给他们收尸吗？”
小将士摇摇头：“这一战死伤惨重，三十万兵仅剩两万左右，根本没有办法替他们收尸，更何况离战争停止还不超过一个时辰，哪有时间收？”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同情：“若是摄政王再早几个时辰来，说不定还能救下二位，只是，唉，不提，不提。”
小将士带着我走回了军账，指着一个白色的账子告诉我：“这是杜兄和李兄的账子，怕是有些遗物在里头，摄政王，您做恶多端，这是我最后能帮您的了。”
我挑开账帘走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矮桌上的纸，白纸黑字，是李白有些狂放的字和杜甫端正的楷书。
［青妹妹，提笔思索良久，竟不知要写些什么。
想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约已经逝去，你要注意些身体，不想干了就告老还乡，与你杨姐姐住一块，你们二人相互扶持，日子便好过许多。］
［青妹妹，我怕是回不去了，这帮叛军逮着我薅，但是我绝对不会失信于你的，带着我的剑快些回长安罢，去我的府上，有惊喜。对了，我不在的日子里也要记得好好练剑。
其实我观你的“万剑归宗”并无大问题，但此式孤高冰冷，正常使出并不能使出其正常的威力，需要在心境上有一定的突破。
总之，先回长安。］
我不喜欢听话，但偶尔还是会听一次的，但这次我宁愿不听。
我僵立在门口，看着香烟弥漫的集仙殿和冷冰冰的李世民，瞳孔缩成一个小点：“你干了什么？！”
李世民斜睨我一眼，叹口气：“母皇如此太久了，若是再这样下去，这对朝堂十分不利。”
千言万语梗在喉头，太监尖利的声音在宫殿内响起，回响萦绕在宫殿的横梁之上：“皇上驾崩！”
李世民轻轻抚过武则天的脸，轻轻说：“摄政王来得太晚了，若是再早一会，即使不能阻止慢性毒发，也能见先皇最后一面。”
我站在原地，低着头，任由宫人们把武则天的尸体抬走，任由李世民离开，只感觉世界一片茫然。
原来是这样吗？我很轻很缓慢的眨了一下眼。
原来是我的速度不够吗？
是不是只要我快一点，再快一点，再聪明一点，他们是不是都不会死了？
是不是我在多关注李世民一点，他就不会变成这样了，他就不会杀生他养他疼他的母皇了。
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蹲下来，抱着头，眼前模糊一片的黑红。明明已经快度过寒冬了，明明新的一年马上就要来了，明明我们还约定好的。
果然，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书不知何时出来了，轻灵的声音空洞而机械：“一零四二八号云兰青，能量波动历史最高。”
“灵魂峰值达到二次临界点，成功突破临界点。”
“是否回收能量？”
神明空灵美妙的声音响起：“是。”
“真是没想到啊，最平庸的云兰青居然创造了这样一个奇迹。”
他弯下腰轻轻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手上拿着一团瑰丽的能量球：“谢谢你，我的孩子，你已经完成了你的救世任务。”
神明惊异极了：“居然还有希望存在吗？真是个令人赞叹的孩子。”
书顺势问了下去：“一零四二八号是否进行二次投放。”
神明愉悦地弯起眼：“是。”
“让我看看你能做到哪个地步吧。”
他叹口气：“我也该想想怎么才能拿到更强的能量了。”
我冷漠的听着这一切，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服，空洞一片的眼中燃起了火红的情绪。
是绝望，痛苦和反抗。
我死死的咬住下嘴唇，直到在嘴里尝到了血腥味。
我一定会把你拉下神坛的，我会拼了自己的一切去完成这个棋局。
这个由“我”亲手编制的，名为“弑神”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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