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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陌路晨光

孪坠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温暖,洒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

五人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街角,身后是那栋他们刚刚逃出的、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旧式居民楼楼梯口,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地下噩梦只是集体幻觉。

但身上残留的寒意、沈照野手臂上被胶带覆盖却依旧存在的淤痕、口袋里那些冰冷沉重的道具,以及肺部似乎仍未散尽的福尔马林气味,都在无情地诉说着真实。

这里是哪里?

眼前的城市街景与他们熟悉的大学城截然不同。建筑更低矮陈旧,街道狭窄,店铺招牌的字体风格也透着一种过时的气息。路上没有行人,没有车辆,甚至连一声鸟鸣都听不到,只有空荡荡的死寂,仿佛一座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空城。

一种比直面怪物更深沉的寒意爬上心头。他们不仅经历了超自然事件,甚至可能……被抛离了原本的空间?

“这……这是哪儿?”林薇的声音带着茫然和恐惧,下意识地靠近了其他人。

宋祈安迅速观察环境:路牌、店铺名称、停靠在路边的老旧自行车款式……一切细节都指向一个结论——这里绝不是他们大学所在的区域,甚至不像是他们所在的年代常见的街景。

他拿出手机。果然,无信号,无网络。时间显示为上午7:03,日期……却停留在了他们进入自习室的那一天。时间似乎在他们被拉入“永夜”时停滞了,但地点却被彻底更换。

“我们……还在‘里面’吗?”沈照野绷紧肌肉,警惕地环顾四周,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东西从那些紧闭的门窗后扑出来。

“不像。”苏清晏蹲下身,摸了摸地面,指尖沾上真实的灰尘,“触感、气味、光线……都是真实的。这里更像是……一个真实存在但被‘隔离’或‘遗忘’的地方。”

宋星牧闭眼感受了一下,眉头紧锁:“没有那种……冰冷的注视感。但是……有一种很奇怪的……‘空’……好像这里的一切都在沉睡,或者……死了很久了。”

暂时没有直接的生命威胁,但迷失在一个未知的、死寂的时空碎片中,这种未知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心理压力。

“先离开街面,找个地方休整。”宋祈安做出决定。暴露在空旷的街道上让他感觉像是靶子。

他们沿着街道小心前行,脚步声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放大到令人心悸的程度。最终,他们选择了一家挂着“便民旅馆”招牌的小楼,玻璃门没有上锁,里面空无一人,前台积着薄灰,但整体还算干净。

宋祈安仔细检查了一楼,确认没有危险后,让众人进入,并关上了玻璃门,虽然这并不能带来多少安全感,但至少有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疲惫感和精神上的巨大消耗此刻彻底涌了上来。五人瘫坐在旅馆大堂的沙发上,久久无言。

沈照野撕下了手臂上的胶带。那紫黑色的指痕依旧狰狞,但灼热感确实没有回来,似乎那种“屏蔽”效果是持续性的,或者那个“标记”的吸引力在离开副本后暂时沉寂了。苏清晏用旅馆找到的急救包里的东西,重新为他清洗包扎了伤口,表情依旧凝重。

“我们需要水,食物。”宋祈安冷静地指出现实问题。他们的体力消耗巨大,急需补充。

幸运的是,旅馆后间的小厨房里,居然真的找到了一些未开封的瓶装水和压缩饼干之类的耐储存食物,生产日期是……十年前。

这个发现让众人刚放松的心情又沉了下去。十年前的食物?这座城到底被“遗忘”了多久?

他们默默地分食了这些“古董”食物,味道寡淡,但至少提供了必要的能量和水分。

“接下来怎么办?”林薇小声问,声音带着无助,“我们怎么回去?”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宋祈安拿出那只口琴和两枚胸牌,放在茶几上。在相对明亮的光线下,它们显得更加古老和不祥。

“我们需要弄懂这些东西,还有‘砚’提到的‘黑色月亮’。”他沉声道,“‘砚’能找到我们,或许也有办法知道我们在哪里。但目前,我们只能靠自己。”

他再次尝试回忆“砚”提供的每一个信息碎片,试图找到与当前处境的联系。

就在这时,宋星牧忽然“咦”了一声,从沙发缝里抠出了一张皱巴巴的、泛黄的旧报纸碎片,似乎是被人随手塞进去的。

报纸的日期已经模糊,但其中一个版面的头条标题却清晰可见:

【本市理工大学‘彼岸’项目重大突破,负责人G.W.教授荣获殊荣】

配图是一张黑白照片,正是他们在实验日志扉页上看到的那张合影!只是报纸上的照片更清晰一些,可以看清那些研究员胸牌上的一些数字,除了已知的“7”和推断的“G.W.”,似乎还有“13”、“21”……

报道内容大肆渲染着“彼岸”项目的光明前景,称其将在生物传感和意识领域带来革命性变革。

G.W.教授……理工大学?

这里难道是……那所理工大学所在的城镇?因为“彼岸”项目的异常,连同这片区域一起被“永夜”吞噬或扭曲了?

“看背面!”苏清晏提醒道。

宋星牧将报纸碎片翻过来。

背面是一个小小的寻人启事栏。其中一则启事被人用红笔圈了出来:

【寻人:谢砚辞,男,21岁,理工大学物理系研究生,于X年X月X日晚离校未归,至今下落不明。特征:戴黑框眼镜,身高约178cm。如有线索,请联系……】

谢砚辞?

砚?

那个匿名联系他们的人?!

照片上的年轻人戴着眼镜,面容清秀,眼神透过旧报纸的模糊印刷,带着一种沉静而略显疏离的气质。

他失踪了?是在现实中失踪,还是……也陷入了“永夜”?

如果他早已失踪,那么之前用匿名软件联系他们的,是谁?或者说……是什么?

细思极恐的寒意再次席卷了所有人。

他们得到的帮助,可能来自一个早已“不存在”的人?

宋祈安盯着那则寻人启事,眼神锐利。他拿出手机,尽管没有信号,但他还是调出了与“砚”的聊天记录截图。

【……和你们一样,在永夜里挣扎的囚徒……】

【……看到它,意味着你已被标记,离被彻底拖入‘永夜’不远了……】

【……不要相信‘永夜’里的任何‘馈赠’……】

这些信息,是善意的警告,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引诱?

“他……他到底是人是鬼?”林薇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没有人能回答。

但有一点似乎明确了:他们之所以被抛到这个陌生的、与“彼岸”项目密切相关的城镇,绝非偶然。

“永夜”似乎在以它的方式,引导他们,或者逼迫他们,去揭开更深层的秘密。

窗外,阳光依旧明亮,却无法照亮这座空城深处的迷雾,也无法驱散萦绕在五人心头的巨大疑团和孤立无援的恐惧。

他们不仅需要找到回去的路,更需要弄明白,这场“永夜”,究竟意欲何为。

宋祈安收起报纸碎片和所有道具,站起身,目光投向窗外死寂的街道。

“休息两小时,轮流值守。”他下达指令,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然后,我们需要彻底搜查这个小镇。”

“找什么?”沈照野问。

“找一切与‘彼岸’、与G.W.、与谢砚辞相关的线索。”宋祈安的目光沉静如水,“还有——”

他顿了顿,缓缓吐出四个字:

“黑色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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