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的休整在高度警惕下过得飞快。无人能真正入睡,只是闭目养神,耳朵却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死寂的小镇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将一切声音都吞噬殆尽,反而营造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耳鸣般的幻觉。
宋祈安率先起身,动作轻捷却透着一股绷紧的力量感。他分配了任务:“两人一组,保持通讯器在可视范围内。重点搜寻书店、报亭、学校、图书馆、以及……任何可能与理工大学或G.W.教授有关联的地方。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撤回,不要擅自行动。”
通讯器是他们在旅馆前台找到的老旧对讲机,电量未知,但至少在短距离内应该能有用。
分组没有悬念:宋祈安和宋星牧一组,沈照野和苏清晏一组,林薇身体状况最差,留在旅馆作为临时联络点和休息点,同时负责看守物资和继续尝试调试那台老式收音机——或许能收到一些异常广播。
“小心。”林薇抱着对讲机,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了一些。
四人推开旅馆的玻璃门,重新踏入那片被阳光照亮的、死寂的街道。阳光温暖,却无法驱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孤立感。
宋祈安和宋星牧选择了向东探索。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落满灰尘,橱窗模糊,里面的商品保持着十年前的样式,如同时间胶囊。他们尝试推开一家报刊亭的门,铃铛发出刺耳的“叮当”声,在寂静中传出老远,吓了两人一跳。
报刊亭内的杂志报纸日期都停留在同一天,头条无一例外都是关于“彼岸项目”的盛赞报道,仿佛整个小镇的生活都围绕着那个项目,并在某一刻骤然凝固。
“哥,你看这个。”宋星牧从一堆旧报纸下抽出一张理工大学内部的简易地图,上面用红笔标注了几个建筑:生命科学学院大楼、附属实验中学、教工宿舍区……还有一个画着问号的、位于小镇边缘的旧水文观测站。
“观测站?”宋祈安接过地图。观测站通常地势较高,视野开阔……是否与“黑色月亮”的观测有关?
与此同时,沈照野和苏清晏向西探索。他们发现了一家小型诊所。苏清晏凭借专业身份(尽管年代久远),找到了一些尚未过期的基础药品和一本厚厚的医疗记录簿。
她快速翻阅着,发现十年前的那段时间,小镇诊所接收了不少来自理工大学的病例,症状大多类似:严重失眠、幻听、焦虑、声称看到“不可能存在的光影”。诊断结果含糊其辞,多归为“科研压力过大”,但用药记录却显示使用了相当剂量的镇静类药物。
“群体性癔症?还是……‘回响’的早期影响?”苏清晏喃喃自语,将这些信息记录下來。
沈照野则在诊所里间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药品柜。他尝试着用蛮力,却发现锁异常坚固。
“让开。”苏清晏走过来,从发髻里取下一根细长的黑色发卡,掰直后,小心翼翼地插入锁孔。片刻后,“咔哒”一声,锁应声而开。
沈照野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苏清晏淡淡解释:“医学院有时候需要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柜子里没有想象中的管制药品,反而只有一份孤零零的、标记着“G.W.教授 - 特需处方”的档案袋。里面是一份详细的心理评估报告和药物清单,患者姓名赫然是G.W. himself!
报告显示,在“彼岸项目”取得“突破性进展”后不久,G.W.教授就开始出现严重的偏执、幻觉和认知障碍,坚信自己“听到了真理之声”,并具有强烈的攻击倾向。医生建议立即中止项目并接受强制治疗,但处方签上的日期就在小镇“凝固”的前几天,显然没有被执行。
“项目主管自己先疯了……”沈照野感到一股寒意。
另一边,宋祈安和宋星牧根据地图找到了那所附属实验中学。学校大门紧锁,但他们从侧面的围墙翻了过去。操场空旷,教学楼寂静无声。
在一间物理实验室里,他们有了重大发现。实验台上散落着一些手工制作的天文观测仪器的零件,还有几张计算稿纸,上面写满了复杂的公式和“非可见光频谱”、“相位偏移”、“观测阈值”等术语。
稿纸的角落,写着一个名字:谢砚辞。
而在一个锁着的储物柜里(宋祈安再次用战术笔轻松打开),他们找到了一本厚厚的、私人性质的观测笔记和一台改装过的、带有特殊滤镜的老式照相机。
笔记的主人正是谢砚辞。里面详细记录了他对“异常天象”的痴迷,尤其是对“特定条件下可能出现的、视觉无法直接捕捉的暗相位天体”的推测和计算。他认为存在一种普通人无法感知的“月亮”,并致力于用物理方法证明它的存在。
笔记的最后几页,字迹变得极度狂乱和激动:
【……成功了!虽然只有一瞬!底片捕捉到了!虽然模糊,但那轮廓……那绝对是……!】 【……它会影响心智……G.W.的项目不对劲……他们在吸引它……必须阻止……】 【……他们发现我了……来不及了……藏起来……必须把……】
笔记到此戛然而止。
宋祈安拿起那台改装相机,打开后盖,里面还有一卷未冲洗的胶卷。
“哥……”宋星牧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指着窗外远处的天空。虽然阳光明媚,但他似乎感觉到一种极细微的、来自天空方向的扭曲感和压力,与他感知情绪时类似,但更加宏大和……非人。
“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他无法准确描述。
对讲机里传来苏清晏的声音,汇报了诊所的发现。
G.W.的疯狂,谢砚辞的预警,异常天象,群体性癔症……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开始逐渐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彼岸项目”很可能并非单纯的生物研究,而是在试图接触某个“异常天体”(黑色月亮?),并因此引发了大规模的认知污染和灾难,最终导致整个小镇被“永夜”吞噬或隔离。
而他们,现在正站在这个灾难的核心遗址。
宋祈安看着手中的胶卷和笔记,又望向窗外那片看似正常的天空。
“回旅馆。”他下达指令,“我们需要冲洗这卷胶卷。”
也许,那上面就藏着“黑色月亮”的真容。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学校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林薇惊恐万分、带着剧烈电流杂音的声音:
“……喂……喂?!有人吗?!……旅馆……旅馆里的镜子……刚才……刚才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不是我们……啊!!!——”
刺耳的尖叫声和一声巨大的碎裂声后,对讲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大变!
“林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