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浴间的短暂胜利像一剂强心针，但效果转瞬即逝。不过十几分钟，那熟悉的、低沉的嗡鸣便再次如同背景辐射般，重新弥漫在空气中和宋星牧的感知里。冰冷的注视感也如影随形，再次缠绕上沈照野，只是强度似乎比之前稍弱了一些，仿佛系统进行了一次降级评估。
“妈的，没完没了！”沈照野烦躁地甩着手臂，但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不再是纯粹的愤怒，而是混合着警惕和一种被激起的、想要彻底砸碎什么的战斗欲。
“干扰有效，但治标不治本。”宋祈安冷静地分析，目光扫过狼藉的淋浴间，“它能耗比我们低，恢复比我们快。我们必须找到更根本的方法，或者…找到那个‘信号’。”
“信号”…这个词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心里。是什么信号？谁发出的？目的是什么？
回到工具房，气氛凝重却带着一丝亢奋。他们第一次成功反击了那无形的恐怖，证明了它不是不可战胜的。
“星牧，‘静默期’前后，除了那些‘清理’、‘能量’之类的词，还有没有捕捉到其他信息？任何异常波动？”宋祈安追问，他知道弟弟的感知是他們最精密的雷达。
宋星牧闭着眼，极力回忆那短暂静默期前后的细微感觉，眉头紧锁：“…好像…在静默期完全降临前的那一瞬…有一个非常非常微弱的…尖峰脉冲…和整体的嗡鸣频率完全不同…更…更‘人工化’？然后…然后就陷入死寂了。”
尖峰脉冲？人工化？
苏清晏立刻反应过来：“像是…指令信号前的同步脉冲？或者…状态确认信号？”
“能捕捉到它的特征吗？哪怕一点点？”宋祈安追问。
宋星牧艰难地摇头：“太快了…太微弱了…像针尖一样…但我感觉…它好像…指向性很强…不是弥漫的…”
指向性？这意味着信号可能有源头，而不是系统自发的！
“我们需要设备。”苏清晏果断道，“能捕捉和记录低频乃至次声波段的专业设备。医学院的声学研究所有！但权限很高，而且有监控。”
风险极大。
“必须冒险。”宋祈安下定决心，“‘信号’可能是关键。清晏，你负责弄清楚设备情况和安防漏洞。林薇，你协助她，利用你观察环境的能力，规划进出路线。照野，你负责外围警戒。星牧，保存体力，我们需要你到时候进行精准感知定位。”
他看向沈照野：“尤其是你，一旦感觉到锁定感急剧增强，立刻发出警告，我们放弃行动。”
沈照野重重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计划既定，立刻行动。苏清晏凭借以往的合作关系，轻易找到了声学研究所的布局图和设备清单，并锁定了一台便携式高精度宽频段声波振动记录分析仪。林薇则利用几天时间，以各种借口在研究所附近徘徊，摸清了人员流动规律、摄像头死角、甚至一个通风管道的入口（虽然极小）。
行动时间定在两天后的深夜，研究所只剩值班人员时。
当晚，月黑风高。
五人如同幽灵般潜入校园深处。宋祈安用高超的技术暂时干扰了研究所外围几个关键监控的回传信号（制造循环画面）。林薇指引着路线，避开灯光和巡逻的保安。沈照野如同警觉的猎犬，感知着四周，左臂的刺痒感成了他独有的危险雷达。
苏清晏用事先准备好的权限卡（借口丢了学生卡，补办时动了手脚，临时提升了权限等级）打开了研究所侧门。内部走廊空旷安静，只有应急灯散发着幽绿的光。
他们快速找到目标实验室。苏清晏熟练地解锁设备柜，将那台昂贵的记录仪拿出，快速连接电源和外部传感器。
“传感器需要布置在振动最强的几个点，才能有效捕捉和三角定位。”苏清晏低声道，拿出几个硬币大小的传感器。
“星牧？”宋祈安看向弟弟。
宋星牧闭目感知，手指颤抖地指向几个方向：“…东边墙体…地板下…还有…天花板通风口里…嗡鸣最强…”
沈照野二话不说，凭借身高和力量，轻易撬开通风口格栅，将传感器吸附进去。宋祈安和林薇则迅速将另外两个传感器布置在墙角和地板缝隙。
线路连接完毕，记录仪屏幕亮起，复杂的频谱图开始滚动。
“开始了…‘心跳’在加速…”宋星牧低声道，额头渗出冷汗，“下一个静默期…很快…”
所有人屏住呼吸，紧盯着频谱屏幕。沈照野守在门口，耳朵竖立，如同绷紧的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频谱图上显示着稳定的低频振动背景噪音。
突然！
宋星牧身体一颤：“来了！静默期前脉冲——就是现在！”
几乎同时，频谱图上一个极其尖锐、短暂的高峰猛地窜起！频率极高，与周围低频嗡鸣形成鲜明对比，持续时间不足零点一秒！
记录仪成功捕捉到了！
但还没完！
在那尖峰脉冲出现的瞬间，宋星牧猛地抱住了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啊——！”
“星牧！”宋祈安立刻扶住他。
“…不止…一个…”宋星牧声音破碎，极其艰难地说道，“脉冲里…有东西…包裹着…信息碎片…太乱了…好多…”
“能解读吗？！”宋祈安急切地问。
宋星牧脸色惨白如纸，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的信息冲刷，他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词：
“…‘坐标’…确认…” “…‘容器’…状态…稳定…” “…‘通道’…维持…” “…‘钥’…反应…微弱…” “…‘等待’…最终…指令…” ……
和之前在工具房听到的类似，但似乎更具体！提到了“容器”、“通道”、甚至…“钥”！
突然！
宋星牧猛地抬起头，眼睛因极度震惊而睁大，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
“…还有一个…很弱…很熟悉…藏在脉冲最底层…” “…是…是…” “…‘砚’…？” “…他在…求救…？！”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砚？！那个神秘的引导者？！他还活着？！而且他的求救信号，竟然混杂在这套恐怖系统的指令脉冲里？！
就在这时，沈照野猛地低吼：“不好！有动静！好像冲这边来了！锁定感强得吓人！”
“撤！”宋祈安当机立断，一把拔下记录仪的数据存储卡，“清晏，恢复设备原状！照野断后！”
苏清晏以最快速度收拾设备，消除痕迹。林薇拉起几乎虚脱的宋星牧。沈照野猛地将旁边一个消防柜的玻璃砸碎，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研究所！
“走这边！”林薇立刻指向另一个准备好的紧急出口。
五人趁着警报引起的混乱，如同受惊的鱼群，迅速没入黑暗的走廊，从后门逃离。
身后，研究所灯光大亮，人声嘈杂。
他们一路狂奔，直到彻底远离那片区域，才敢停下来喘息。
宋祈安紧紧攥着那张储存卡，仿佛握着滚烫的炭。
里面不仅记录了系统的脉冲信号，更可能藏着砚的下落，以及…一个绝望的求救。
“砚…”宋祈安看着惊魂未定的众人，声音低沉而凝重，“他可能不是引导者…”
“…他是囚徒。被锁在了那套系统里。”
而他们的下一次行动目标，或许不再是干扰或躲避。
而是…
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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