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万籁俱寂。校园沉入最深沉的睡眠，只有零星的路灯在秋夜的寒风中孤零零地站着，投下昏黄的光晕。
工具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五个身影鱼贯而出，融入浓重的夜色里。他们穿着深色的衣服，背着简单的行囊，动作迅捷而安静，如同夜行的猎食者。没有言语，只有眼神交换间传递的决绝和紧张。
宋祈安打头，凭借记忆和手机微光，引领众人避开主干道，沿着灌木丛和建筑的阴影，快速向三号老教学楼靠近。沈照野紧随其后，努力压抑着左臂因接近目标而愈发明显的刺痒感，强迫自己呼吸平稳，模仿着一种“麻木”的状态。苏清晏和林薇居中，一个紧握着自制噪音发生器，一个不断扫视四周环境。宋星牧被宋祈安半搀扶着，脸色在月光下白得吓人，全部心神都用于维持那微弱的坐标感应，指引着方向。
老教学楼在后院投下大片的、令人不安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灰尘和植物腐败的气息。按照地图指示，他们很快找到了那个隐藏在茂密枯黄灌木丛后的废弃通风井。
井口被锈蚀的铁盖封着，边缘已经变形，仿佛与水泥底座生长在了一起。沈照野上前，双手扣住边缘，肌肉绷紧，额角青筋隐现，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硬生生将沉重的井盖掀开了一条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混合着铁锈、潮湿泥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电路烧焦后又冷却的陈旧异味，从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涌出，令人作呕。
“我先下。”宋祈安低声道，将强光手电咬在嘴里，率先抓住冰冷粗糙的井壁扶梯，向下滑去。扶梯锈蚀严重，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屑簌簌落下。
井深超过十米，底部堆积着厚厚的淤泥和杂物。宋祈安落地，光束扫过四周。这是一条圆形混凝土管道，直径约一米五，向前后延伸，没入黑暗。管壁上布满粘滑的苔藓和锈迹，头顶不时滴下冰冷的水珠。
其他人陆续下来，五道光束在狭小的空间里交错，更显得周围黑暗的深邃。
“这边。”宋星牧虚弱地指向前方一个方向，那里的嗡鸣声在他感知中最为清晰，“砚…在那边…”
管道向前延伸不久，便出现了岔路口。苏清晏拿出地图，对照着管壁上的模糊编号和走向，艰难地辨认着方向。“走左边，绕过活性污泥区，虽然远一点，但更安全。”
管道内空气污浊，越往里走，那种低频的嗡鸣声越是明显，甚至能感觉到管壁传来细微的、持续的震动。光线所及之处，能看到许多老旧的、包裹着破损绝缘层的电缆束沿着管壁铺设，如同锈蚀的血管，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不祥的幽蓝电弧。
“能量泄漏…”苏清晏低声说，警惕地看着那些电缆。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沈照野猛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
“怎么了？”宋祈安立刻警觉。
“…感觉不对…”沈照野声音压抑，左臂的刺痒感骤然加剧，甚至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痹感，“前面…好像有‘东西’…不是黑影…是别的…”
光束向前方射去，管道在这里有一个向上的缓坡，尽头似乎是一个稍微开阔点的检修室。而在光束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射着湿漉漉的光。
宋祈安示意众人放缓脚步，压低光线，小心地靠近。
逐渐地，他们看清了——前方的管道地面和壁面上，覆盖着一层暗银色的、如同菌毯般的网状物质！它们微微蠕动著，表面有节奏地闪烁着极微弱的磷光，与那低频嗡鸣同步！无数极细的、仿佛金属丝般的菌丝深入混凝土的裂缝和电缆的破损处，像是在汲取着什么。
“这…这是什么？”林薇声音发颤。
苏清晏仔细观察，脸色难看：“不像已知的任何生物或真菌…更像是…某种能量凝结体！或者系统生成的…‘清洁工’或‘防御组织’！”
它们挡住了去路。
“能绕开吗？”宋祈安问。
苏清晏查看地图，摇头：“这是必经之路。另一条路直接穿过活性污泥池中心，风险更大。”
“烧了它？”沈照野蠢蠢欲动。
“不行！”苏清晏立刻阻止，“能量反应不明，暴力破坏可能引发剧烈爆炸或者警报！”
宋祈安目光扫过那片蠕动的菌毯，又看向沈照野：“照野，试试‘走过去’。”
沈照野一愣：“啊？”
“像你练习的那样，保持‘低威胁’，收敛所有敌意，把它当成…环境的一部分。”宋祈安冷静地指令，“看看它的反应。”
沈照野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脑海中“砸碎它们”的念头压下去，尝试进入那种“麻木”状态，左臂的刺痒感似乎真的稍微平复了一点。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向那片菌毯走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沈照野的脚踩上了菌毯边缘。那湿滑粘腻的触感让他差点骂出声，但他忍住了。菌毯微微波动了一下，表面的磷光闪烁频率似乎发生了变化，但并没有发起攻击。它们如同潮水般，微微向两侧收缩了一点，让出了一条极其狭窄的通道。
“有…有用！”林薇惊喜地低呼。
沈照野小心翼翼地在菌毯中穿行，如同行走在雷区。其他人紧跟其后，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就在队伍中间的林薇即将通过时，她背包侧袋里那个记录着环境数据的笔记本不小心滑落，“啪”一声掉在了菌毯上！
一瞬间！
菌毯剧烈波动起来！如同被惊扰的蜂群，无数菌丝猛地竖起，磷光大盛！一股强烈的、带有敌意的能量波动瞬间扩散开来！
“不好！”宋祈安低吼！
嗡鸣声陡然变得尖锐！管道深处传来令人不安的窸窣声，仿佛有更多这种东西正在醒来！
“快跑！”沈照野也顾不得伪装了，大吼一声，一把拉起差点吓傻的林薇，疯狂向前冲去！
宋祈安护着宋星牧，苏清晏紧随其后，五人在这粘滑蠕动的菌毯通道中跌跌撞撞地狂奔！
菌丝试图缠绕他们的脚踝，散发出冰冷的能量试图侵蚀，但似乎强度有限，更多的是一种阻滞和警报作用。
他们拼命冲出了菌毯覆盖的范围，冲进了那个小小的检修室。身后，菌毯的躁动缓缓平息，但那股尖锐的警报般的嗡鸣并未停止，反而沿着管道向深处传递而去！
“被发现了！”苏清晏喘着气，脸色发白。
宋祈安脸色凝重：“系统肯定已经注意到这里的异常了。必须加快速度！”
检修室另一头是一扇锈死的铁门。沈照野再次发挥蛮力，几脚猛踹，合页断裂，铁门轰然向内倒下。
门后，不再是狭窄的管道，而是一个巨大的、充满轰鸣声和浓重水汽的地下空间——旧供热中心！
巨大的、锈蚀斑驳的锅炉如同史前巨兽的尸骸般沉默矗立，复杂的管道系统如同蛛网般遍布穹顶和墙壁，许多管道仍在微微震动，散发着余温。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和高温水汽，以及那股越来越清晰的、令人心悸的系统嗡鸣声。
而在这里，那嗡鸣不再是无形的，肉眼可见的、淡蓝色的能量流光如同血液般，在某些主要管道表面流动，向着空间最深处的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那里！”宋星牧指着能量流汇聚的方向，声音带着痛苦和确认，“锅炉房后面…‘容器’…砚…都在那里！”
但与此同时，整个供热空间的灯光（一些残存的老旧应急灯）开始疯狂闪烁！
墙壁上、管道上、甚至地面上，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形轮廓！它们的数量远超之前任何一次，不再是静止观察，而是开始扭曲、晃动，仿佛要从平面中挣脱出来！
冰冷的锁定感如同无数根针，刺向每一个人，尤其是沈照野！
系统的防御机制，被彻底激活了！
“照野！林薇！按计划！制造混乱！吸引它们！”宋祈安厉声下令，同时拉起宋星牧，“清晏！我们走！去控制室！”
沈照野怒吼一声，不再压抑，强烈的敌意如同火炬般点燃，左臂疤痕赤红！他猛地抡起地上的一根锈蚀钢管，狠狠砸向旁边一根流淌着能量流的管道！
砰！火花四溅！能量流瞬间紊乱！
林薇则拿出噪音发生器，调到最大功率，刺耳的噪音瞬间充斥空间！
那些黑影仿佛被强烈刺激，发出一片无声的嘶嚎，疯狂地涌向沈照野和林薇！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宋祈安、苏清晏搀扶着宋星牧，沿着锅炉的阴影，向着侧后方那个标着“仪表控制室”的小门冲去！
身后，是沈照野疯狂的怒吼、林薇惊恐的尖叫、以及无数黑影蠕动汇聚带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冰冷浪潮！
前路未知，后路已断。
他们能否在系统完全反应过来之前，找到那神秘的“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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