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卡纳比街时,淮台之北并没有选择最直接的路线,而是选择绕远从摄政街过去。
你问她为什么?
一是因为她经常都能在摄政路看见被各色犬种追的Mr. Apple,狗那么多,想必皮克勒斯的主人也应该在附近。
二是因为摄政路刚好有警局,如果实在找不到皮克勒斯的主人,她可以转手交给警员,当个做事不留名的伦敦好心人。
实在不行,就把他交给Mr. Apple 。这个叠满狗狗吸引力Buff的球形绅士一定很乐意接受一只听话的靓色小狗的。
比起国王路的冷清,摄政街向来都是热闹的。
毕竟,没人会胆大包天到在警察局门口闹事儿。
作为一只乖巧聪明的小狗,皮克勒斯对自己的处境有着一个清晰的认识。
人与狗并不能互相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沟通。虽然他并不需要帮助。
他从善如流地跟在淮台之北后面,仔细寻找同伴的身影,最后更是自觉的走向了警局。
淮台之北,欣慰地看着靓色小狗离去,丝毫没有想过为什么皮克勒斯会如此熟练地走向警局,然后坐在警局门口。
或者说,她并不在意这只神秘学家小狗是否会安全回到主人身边。
看在Mr.Apple的面子,送他回去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不值得她费心。
淮台之北转身向卡纳比街走去,她摩挲着自己指腹,因为自己解决了个麻烦的缘故,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不可名状的情绪——这被称之为薛定谔的愉悦。(尽管在外人眼中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只能从少女柔和的眉眼间窥见几分端倪。)
要是皮克勒斯真出了什么大碍,淮台之北反而会怀疑这只哲学小狗是否掺杂过多水分,以至于他引以为傲的感觉神秘术毫无作用,查觉不到查尔顿和温迪的存在。
唉,等等?
淮台之北顿住脚步,心中疑虑涌现,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为什么我会知道那只小狗会是神秘学家,还是一只喜欢哲学的小狗?
之前,在苹果先生为她耐心的解释世界观后,勉强将神秘学家理解为世界的异端,是异样的存在。但这也无法解释这些问题吧。
就算有时她会和苹果先生一起碰见皮克勒斯,也只是点头之交的程度,甚至那只小狗对自己的印象都是模糊的。何况Mr. Apple也不知道那只小狗是位神秘学家吧?
她快步走进荒僻的角落,脸色凝重。
撇去是苹果先生将自己发现,还拜托星锑船长为自己找到一份难得的工作的恩情。作为精神状态良好的自己,从失忆昏迷醒来后就对一只会说话的苹果接受良好,并予以信任没有丝毫疑虑,实属反常。
除非…女孩伸出白皙的右手,张开五指,上面附着薄茧,刺眼的阳光洒进角落,落入手心。她将手掌缓缓收拢,移至胸前心口。
自己在潜意识里就认同他们,甚至认识他们。
…我和他们一样,都是神秘学家…
唔嗯,她不由得闷哼一声。
微弱的蓝紫色耀光闪过,淮台之北从心口缓缓抽出一支银笔。
那支充满金属光泽的术杖静悄悄地躺在她的手心。它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淮台之北的心中生出一股久违的亲切感,仿佛它生来就注定与她相伴一生,连同着血肉呼吸与脉搏跳动。
女孩看着它,手指不由得攥紧,深棕色的瞳孔映着晦涩不明的光。
果然,这股羁绊…这就是我的神秘术吗?
“不、不是,你才不是什么神秘学家,你就是一个骗子、骗子!”心中传来否定的声音,黑雾中,它不断地叫嚣着,几乎是对自己怒吼出来。
淮台之北被吼得怔愣了一下,她皱了皱眉,冷漠地对它说:“你太大声了。”
它愣了一下,说:“你难道不对我感到忌惮吗?”
她歪歪头:“你难道不是我心灵的产物吗?”
自己的内心世界当然是由自己掌控的,心灵产物当然也由自己支配。虽然这个“东西”来路不明,但对它做点手脚也没什么难度。
比如,她手拿银笔,为黑雾画出一套丑不拉几的粉红裙裙和蝴蝶结套上。
然后又淡淡地补充道:“你还知道我的过去?我还以为你是我内心的自动报时机呢。”
这是真话。毕竟,她作为伦敦黑户穷困潦倒,没有闲钱买手表,一直以来都是它在提醒自己时间。
“你、你…居然…”
看着黑雾中突然出现粉色蝴蝶结和半圈粉色,它气的语无伦次了。如果它有实体的话,那它的脸现在一定是尴尬羞耻的红色。
淮台之北接着道:“我没聋,别那么大声,这是你瞎了。”
她用术杖在手中挽了个漂亮的笔花,挥了挥:“你没看见这个术杖吗?眼见为实,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事实的真相。”
…短暂的沉默后,它似乎也冷静下来了,连同雾气也跟着变淡。
迷蒙中,它露出一双琥珀色的兽眸,声音有些嘶哑和颓丧:“是啊 ,你不需要我来告诉你真相。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厌恶啊。”
“谢谢夸奖。”
“恬不知耻。”它丧气地低骂,又恢复平静,“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你以后会明白的, 不是吗?淮。”
“淮?”她对这个称呼感到熟悉。
“呵呵…我忘了,你现在应该叫林德尔(Lindle)才对。”
“林德尔,这不是你的神秘术。”它一改先前的疯狂与颓丧,尖锐的兽瞳里透着正色。它一字一顿地补充道:“你…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神秘术,不论你失忆与否。”
“我…没有神秘术?”林德尔的语气有些疑惑,她看起来有些动摇了。
“对…你从未有过。”它似乎犹疑了一秒,又重新斩钉截铁。
“我…我…我差点就信了。”女孩语气夸张,风格迥变,仿佛是某个剧院的在逃演员,倒欠钱的那种。
“……”
“信不信由你。”它心情复杂地说。
“嗯,对了。既然你不是我的报时机,那我该叫你什么?”
“随你好了。”
“那就叫你——粉红.黑雾.脾气暴躁.可爱聪慧机智过人酷炫狂拽的我.的心灵产物吧。”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无语,是正午的元宵。
它的琥珀色眸子里透着一抹五彩斑斓的黑,似乎在看一位欠打的逆子。
“哎哎哎,生气了吗?”
“我开玩笑的。”林德尔的脸上挂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叫我’北’吧。”
“你该走了…再不走,上班就该迟到了。”穿着粉色蝴蝶结连衣裙的它,疲惫地闭上眼睛,只觉得心累。渐渐地,被熊孩子搞的有些自闭的它随着黑雾一同飘远,逸散在林德尔内心底部的囚笼。
“说真的,北,你真的不是我的报时机吗?还有那套衣服穿着实在是太出戏了。”
“不过…”林德尔喃喃道,“上班吗?”
她回到了现实,手中的术杖依然平静地躺着。
看着刺眼的阳光,林德尔随手甩掉手背不小心沾染的水渍,试图将这支银笔重新塞进心口,然后继续快步前进。
那淡漠且神情恍惚的棕发女孩少见的乱了步伐,阳光洒在她微微卷曲的发丝上,激起阵阵金浪,像是情人在耳畔的呢喃。
午后的晴天格外少见,但此时少女的心思并不在此,她没有任何旖旎的情思或诗意的浪漫,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上班,要迟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