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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像长了翅膀般在宫门炸开。
宫紫商咬着蜜饯在回廊撞见垂头疾走的柳絮,瞥见她刻意用披风遮掩的脖颈红痕,惊得差点打翻食盒:“这是...宫尚角干的?”
她扯住柳絮的袖子,素来没心没肺的脸上满是心疼,“早说跟我混,偏要留在那冰块身边!”
宫远徵倚在月洞门边冷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药瓶:“家生子就是家生子,爬上主子床榻的手段倒是利落。”
话虽刻薄,却在看见柳絮通红的眼眶时,将后半句嘲讽咽回肚里。他烦躁地踢开脚边石子,转身时重重甩上了门。
柳絮蜷缩在西跨院狭小的房间里,颤抖着手整理。
二十两银子沉甸甸地压在箱底,却抵不过心口的空洞。
褪色的衣衫叠到一半,门突然被推开——宫子羽抱着几床新棉被闯进来,额角还沾着草屑。
“你别听他们胡说!”
他把棉被堆在榻上,急得语无伦次,“宫尚角那人冷心冷肺,我...我带你去我那住!”
宫子羽的眼睛里盛满真挚,他突然抓住柳絮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我护着你,一辈子都不让人欺负!”
柳絮怔怔望着他,记忆里那个总偷偷塞桂花糕给她的少年,不知何时已长成能遮风挡雨的模样。
宫子羽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温热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你若是愿意,我们离开宫门,反正我爹身体好,以后执刃我也不在乎,我们去江南开家茶楼,你最爱吃的芙蓉糕,我天天给你做...”
宫子羽掌心的温度顺着相触的肌肤漫上来,柳絮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炽热,恍惚间竟看到了烟雨朦胧的江南。
青瓦白墙下,两人守着一间茶楼,她倚在雕花木窗旁看他笨拙地揉面团,蒸笼里飘出芙蓉糕的甜香。
“去江南...真的可以吗?”
她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蜷进他掌心。
宫子羽急切点头,握住她的手更紧了些:“明日就走!我攒了些银子,够我们...”
他的话被柳絮突然的轻笑打断,少女仰头望着斑驳的屋顶,泪水顺着眼角滑进鬓角。
“新的生活...不用再提心吊胆,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她呢喃着,唇角却溢出苦涩的笑。
记忆突然翻涌,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玉坠,母亲被无锋刺客刺穿胸膛时溅在她脸上的血,还有宫尚角早晨冷漠的样子。
宫门的高墙像座牢笼,困住的何止是她的人。
“羽公子,你看。”
柳絮突然抽出被他紧握的手,腕间淤青在晨光下格外刺目,“我连自己都护不住,拿什么去开始?”
她后退半步,发间银簪随着动作轻轻摇晃,“你该娶个能帮你站稳宫门的人,而不是...”
“我不要!”
宫子羽伸手去抓她,却只攥住一片虚空。
柳絮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
江南茶楼、芙蓉糕、一生一世的承诺,像团温暖的火焰,却让她想起父母倒在血泊里的模样。
宫门规矩森严,无锋虎视眈眈,她如何能拖累眼前人?
“子羽,你该娶个世家小姐。”她别开脸,声音发涩。
“我是宫家的丫鬟,生是宫门的人,死...”话未说完,已被宫子羽狠狠打断。
“我不要世家小姐!”他眼眶通红,抓住她的肩膀摇晃,“你明明也喜欢我,为什么要躲?”
柳絮的眼泪夺眶而出,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因为我喜欢你,才不能害你。”
她踮脚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忘了我吧。”
门重重合上的瞬间,宫子羽跌坐在门外。他感觉自己手上还有柳絮的气息,混着屋外飘来的桂花香。
远处传来宫紫商摔碎茶盏的声响,而宫远徵站在长廊尽头,将刚写好的避子汤药方默默塞进了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