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清欢,是在山脚竹林里被二师兄捡回来的。
那年雪下得特别大,我裹着件打满补丁的旧棉袄,缩在竹林深处的破庙里,正把最后一块烤红薯掰成两半,一半留给饿得直哼哼的小野猫,一半往自己嘴里塞。刚咬了一口,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风雪裹着个穿青灰色宗门服的少年进来,他腰间挂着把短剑,看到我时眼睛亮了亮,快步走过来蹲下身:“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我警惕地把红薯往身后藏,却被他笑着看穿:“别怕,我是青云宗的弟子,叫林砚。我们宗门就在山上,有热汤有馒头,跟我走好不好?”
他说话时带着暖意,指尖还递过来一块用油纸包着的糖糕,甜香混着雪气飘进鼻腔,我盯着他温和的眉眼,又看了看脚边蹭我裤腿的小野猫,终是点了点头。
跟着林砚上山时,我才知道青云宗曾经有多风光。他指着沿途斑驳的石碑给我看:“以前咱们宗门弟子上千,连武林大会都要在咱们这儿办。后来遭了场劫,长老们要么闭关疗伤,要么云游未归,现在就剩大师兄和我们几个师兄弟了。”
我问他大师兄是谁,他刚要开口,就听见前方传来一声清越的剑鸣。循声望去,只见山顶的练武场上,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男子正持剑而立。雪落在他乌黑的发梢,他却像没察觉般,手腕轻转,长剑划出一道寒光,将漫天飞雪都劈成了细碎的银末。
“那就是大师兄严浩翔。”林砚压低了声音,“他是现在江湖上公认的天下第一,就是性子冷了点,除了宗门的人,旁人连他三尺之内都靠近不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对上严浩翔望过来的眼神。那双眼漆黑如墨,没什么温度,却在扫过我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我吓得赶紧低下头,攥紧了林砚的衣角,直到他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背:“别怕,大师兄就是看着冷,心善着呢。”
进了宗门后,我才算真正体会到“团宠”的滋味。三师兄陆屿是个厨子,知道我爱吃甜,每天都变着花样做糖包、桂花糕;四师兄沈辞擅长医术,见我手脚冻得红肿,连夜熬了冻疮膏给我送来;就连最沉默的五师兄顾言,都默默在我房门口堆了个雪兔子,耳朵上还插着朵风干的腊梅。
只有严浩翔,好像总跟我保持着距离。他很少跟我说话,每次见到我,也只是淡淡点头,然后便去闭关练剑,或是处理宗门事务。我偶尔会偷偷去练武场看他练剑,他的剑法又快又准,每一招都带着凛然的气势,可我总觉得,他的剑里藏着些说不出的落寞。
直到那天下雨,我去给在书房处理事务的严浩翔送热茶,才第一次跟他多说了几句话。
书房的窗没关,雨丝飘进来,打湿了他手边的卷宗。我踮着脚把窗关好,转身时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砚台,墨汁溅到了他的月白长袍上。我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拿出帕子要给他擦,却被他抬手拦住。
“无妨。”他的声音比平时温和些,目光落在我慌乱的手指上,“下次小心些。”
我低着头,小声道歉:“对不起大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他没再说话,只是拿起卷宗,继续翻看。我站在一旁,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大师兄,我们青云宗以后还能像以前一样厉害吗?”
他翻卷宗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我,眼底似乎有微光闪动:“会的。”
那两个字说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好像只要有他在,青云宗就一定能复兴。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青云宗的生活越来越自在。严浩翔虽然话少,但总会在我练剑出错时,悄悄站在一旁指点;陆屿做的点心永远会多留一份给我;林砚和沈辞还会带我去山下的镇子玩,给我买糖葫芦和好看的发绳。
我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直到那天,一群不速之客闯进了青云宗。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跟顾言学编竹篮,突然听到山门处传来一阵喧哗。顾言脸色一变,拉起我就往山门跑,刚到半山腰,就看到十几个穿着黑衣的人围着林砚和沈辞,为首的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手里拿着把弯刀,正恶狠狠地说:“把青云宗的秘籍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们宗门根本没有什么秘籍,你们找错地方了!”林砚握紧了腰间的剑,语气坚定。
刀疤男冷笑一声,挥了挥手:“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
黑衣人们立刻冲了上去,林砚和沈辞虽然武功不错,但对方人多势众,很快就落了下风。我看得心急,刚想冲上去帮忙,却被顾言拉住。他把我护在身后,低声说:“别过去,危险。”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从山顶射来,直逼刀疤男的面门。刀疤男赶紧挥刀格挡,“当”的一声,弯刀被震得脱手而出,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抬头看向山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严浩翔不知何时站在了山顶的石阶上,他依旧穿着那件月白长袍,手里握着剑,目光冷冽地看着下方的黑衣人:“滚出青云宗。”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强大的威压,黑衣人们吓得纷纷后退。刀疤男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地说:“严浩翔,别以为你是天下第一我们就怕你!今天我们是奉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严浩翔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众人只看到一道残影,刀疤男就被剑架在了脖子上,他吓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说一遍,滚。”严浩翔的眼神冷得像冰,刀疤男哪里还敢多待,赶紧带着手下连滚带爬地跑了。
危机解除,林砚和沈辞松了口气,走到严浩翔身边,恭敬地说:“多谢大师兄。”
严浩翔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我,看到我脸上的惊慌,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走到我面前,问:“没吓到吧?”
我摇了摇头,看着他,小声说:“大师兄,你好厉害。”
他的耳尖似乎红了一下,别开目光,淡淡说:“以后遇到这种事,躲远些。”
说完,他便转身往书房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原来,他一直都在默默保护着我们。
从那以后,我更加坚定了要变强的决心。我不想再像今天这样,只能躲在别人身后,我想和师兄弟们一起,为复兴青云宗出一份力。
严浩翔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那天晚上,他把我叫到练武场,递给我一把短剑:“这把剑叫‘清霜’,以后你就用它练剑吧。从明天起,我教你武功。”
我接过剑,剑柄温热,抬头看向严浩翔,他的目光依旧淡淡的,却带着一丝期待。我用力点头:“谢谢大师兄!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月光下,练武场上,严浩翔握着我的手,教我摆出第一个剑式。他的指尖带着凉意,却让我觉得无比安心。我知道,我的武侠之路,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
跟着严浩翔学剑的日子,辛苦却充实。
每天天不亮,我就要起床去练武场,先练一个时辰的基本功,再跟着他学剑式。严浩翔教剑很认真,每一个动作都要求精准,哪怕是一个细微的手腕转动,他都会反复纠正我。
一开始,我总是掌握不好力度,练得手都酸了,还是会出错。有一次,我因为太着急,不小心把剑挥偏,差点伤到自己。严浩翔眼疾手快地握住我的手腕,阻止了剑的下落。他的手心很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别急,”他看着我,语气比平时温和些,“练剑讲究心平气和,急于求成只会适得其反。”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发红的手心,小声说:“我知道了,大师兄。可是我想快点变强,不想再拖你们后腿。”
他沉默了一会儿,松开我的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道弧线:“你看这道线,就像剑法的轨迹,看似简单,却需要慢慢打磨。青云宗的复兴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实现的,我们都在等,等你慢慢成长。”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淌进我的心里。我抬起头,看着他,用力点头:“嗯!我会慢慢来的!”
从那以后,我不再急于求成,而是沉下心来,认真琢磨每一个剑式。严浩翔也会根据我的进度,调整教学的节奏,偶尔还会给我讲一些江湖上的趣事,让枯燥的练剑时光多了几分乐趣。
有一次,陆屿做了我最爱吃的桂花糕,送到练武场来。我正练得满头大汗,看到桂花糕,眼睛都亮了。严浩翔看着我,嘴角似乎勾了一下,说:“先歇会儿,吃点东西吧。”
我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甜香在嘴里散开。我看了看严浩翔,把手里的桂花糕递到他面前:“大师兄,你也吃一块吧,陆屿师兄做的可好吃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咬了一口,点了点头:“嗯,是不错。”
那天的阳光很好,洒在练武场上,也洒在严浩翔的脸上。我看着他温和的侧脸,突然觉得,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冷。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剑法进步得越来越快。严浩翔开始教我一些更复杂的剑招,还会跟我对练。每次对练,他都会控制好力度,既不会让我受伤,又能让我感受到实战的压力。
有一次,我们对练时,我不小心找到了他剑招中的一个破绽,一剑刺了过去。严浩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迅速格挡,笑着说:“不错,进步很快。”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那么明显,像冰雪融化,让人心里暖暖的。我也笑了起来,握着剑,更加坚定了要继续努力的决心。
除了练剑,我还会跟着沈辞学医术,跟着林砚学轻功,跟着顾言学机关术。师兄弟们都很耐心地教我,把他们会的东西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我。我知道,他们都是希望我能快点成长,希望青云宗能早点复兴。
我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不管是医术、轻功还是机关术,我都学得很认真,进步也很快。严浩翔看到我的成长,也很欣慰,偶尔还会夸我几句。
日子一天天过去,青云宗也渐渐有了生气。严浩翔开始联系一些以前的旧部,林砚和陆屿也会下山去招收新弟子。虽然现在宗门的弟子还不多,但我知道,只要我们一起努力,青云宗一定会越来越好。
而我,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喜欢上了那个看似冷漠,却一直在默默保护我们的大师兄。我知道,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要变得更强,才能配得上他,才能和他一起,守护好青云宗。
转眼半年过去,我的武功有了很大的进步,严浩翔说我已经可以下山历练了。
“这次下山,主要是去看看江湖上的情况,顺便帮宗门采购一些物资。”严浩翔把一张地图递给我,“这上面标了一些安全的城镇和需要注意的势力,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用这个传讯符联系我。”
他递给我的传讯符是用青云宗特有的材料做的,呈淡蓝色,上面刻着复杂的符文。我接过传讯符,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点了点头:“大师兄,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林砚和沈辞也过来给我送行,陆屿还塞给我一个食盒,里面装满了我爱吃的点心。顾言则递给我一个小巧的机关盒,说:“这里面有一些防身的机关,遇到危险时按这个按钮就行。”
看着师兄弟们关心的眼神,我心里暖暖的,用力点头:“谢谢师兄弟们,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严浩翔一直送我到山门口,他看着我,叮嘱道:“在外不要轻易相信别人,遇到事情先保护好自己,不要逞强。”
“嗯!”我看着他,小声说,“大师兄,我走了之后,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总是闭关练剑,记得按时吃饭。”
他的耳尖红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我转身下山,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严浩翔还站在山门口,月光洒在他身上,像一幅好看的画。我挥了挥手,然后才转身,快步向山下走去。
下山后的第一站,是离青云宗最近的青溪镇。镇子不大,却很热闹。我按照严浩翔的嘱咐,先去了镇上的药材铺,买了沈辞需要的药材,又去布庄买了些布料,准备给师兄弟们做新衣服。
在镇上逛的时候,我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卖艺的小姑娘,几个地痞正对着她拉拉扯扯。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心里一紧,立刻冲了上去,挡在小姑娘面前:“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负人!”
那几个地痞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也敢多管闲事?”
我握紧了腰间的清霜剑,冷冷地说:“赶紧滚开,不然我对你们不客气!”
地痞们见我态度强硬,也来了火气,其中一个长得高壮的地痞挥着拳头就向我打来。我侧身躲开,然后反手一掌,打在他的胸口。那地痞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其他地痞见状,也纷纷冲了上来。我拔出清霜剑,按照严浩翔教我的剑式,灵活地应对着。虽然我实战经验不多,但严浩翔教的剑法很实用,没一会儿,几个地痞就被我打得鼻青脸肿,狼狈地跑了。
卖艺的小姑娘赶紧跑过来,向我道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叫阿雅,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苏清欢。”我收起剑,笑着说,“不用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
阿雅告诉我,她是跟着父亲出来卖艺的,父亲前不久生病了,她只能一个人出来挣钱给父亲治病,没想到会遇到地痞。我听了,心里很同情她,从怀里拿出一些银子递给她:“这些银子你拿着,先给你父亲治病。”
阿雅连忙推辞:“姑娘,这怎么好意思,你已经救了我,我不能再要你的银子了。”
“拿着吧,”我把银子塞到她手里,“你父亲的病要紧。以后再遇到危险,就找镇上的官府,或者找我,我住在青云宗,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去青云宗找我。”
阿雅感动得热泪盈眶,连连向我道谢。我跟她告别后,继续在镇上采购物资。
采购完物资,我准备离开青溪镇,去下一个城镇。刚走出镇子,就看到几个穿着黑衣的人在跟踪我。我心里一紧,想起了上次闯进青云宗的黑衣人,赶紧加快了脚步。
可那些黑衣人很快就追了上来,把我围在中间。为首的那个黑衣人戴着面具,声音沙哑地说:“苏清欢,把青云宗的秘籍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我说了,我们宗门没有什么秘籍!”我握紧清霜剑,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缠着我们青云宗?”
面具人冷笑一声:“别跟她废话,动手!”
黑衣人们立刻冲了上来,我拔出剑,跟他们打了起来。这些黑衣人的武功比上次的地痞厉害多了,我虽然能应对,但也渐渐有些吃力。就在这时,我想起了顾言给我的机关盒,赶紧按下按钮。
只听“咻咻咻”几声,几支毒针从机关盒里射了出来,正好射中几个黑衣人的手臂。那些黑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面具人见状,也不敢再恋战,赶紧带着剩下的黑衣人跑了。
我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来,江湖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我拿出传讯符,想跟严浩翔说一下这里的情况,可刚要激活传讯符,就发现传讯符好像被什么东西干扰了,无法使用。
我心里一沉,知道自己可能遇到麻烦了。但我没有害怕,因为我知道,师兄弟们还在等着我回去,我一定要平安回到青云宗。
………………………………………………………………………………
未完待续
这一章有点长,分成两张更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