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乍到京都时,我并不知晓京都二皇子真面目,但在日后我才知你真的是我见过的皇子中最不正经的。
你先看过我写的红楼,称赞它是一本奇书对它爱不释手,也许是爱屋及乌你说想见见我,于是你在流晶河畔设下宴席邀我赴约。来的路上我曾想过这位二皇子应是眉宇轩昂、不怒而威,一人站在那儿就一身天潢贵胄的帝王之气。可我瞧见你猫蹲在座上,双手自然放松搭在小腿之上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变成人的大猫,还时不时打着哈欠,隔着较远的距离我都能感受到你浑身散发出的疲惫气息。果然还是我新来的不懂你们京都的皇子都是这样随意。我一见你在席上低头猛吃的样子,我直接好家伙,你们皇家就这么穷吗,看把你饿成这个样子。
最后你真的和我想的二皇子一点也不像,不过我感觉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是一个水晶般的人物。
今日,我去拜见你母妃的时候,我说我与你一见如故,她竟然有些神伤对我说:“你大约是被他骗了,他心思深,从来不与人一见如故。”我有些想不通你母妃为什么会这样说你,我很乱又很尴尬。
你母妃真的和你好像,爱读书,更爱惜书,说好的要送我几本孤本,但临了头左看看右找找竟没书送我,我一看她满屋子的书不禁苦笑,舍不得就舍不得嘛还找那么多理由。
旁人说我与你相似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有时候我和你面对面相坐,看你就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样。这般久而久之,我就不能忍受你与我产生偏差,只要身在这京都城里就没有置之度外、独善其身这一说。我见你最近与是非之人走的太久,便有些莫名恼怒找你当面对峙:“只要殿下与长公主保持距离,我许你一世平安”。听到这些的你只是顾着笑,失心疯了一样的笑,我在想那时的你在笑什么呢?
今天你父皇派我出使北齐,我还没有走出皇宫就被你半道截胡,你真的是脚快的很。
“我说殿下至于吗?”我抬眼一指他坐的方亭,没想到你下一秒竟然觍着脸说:“嗯现现搭的,你难道要我坐在地上等你?再说身为一个皇子不骄奢淫逸岂不是不务正业。”还别说你这说的很有道理。
走之前,我听见你自顾自地念:“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还听见你喝的酒杯重重咂在地板上与你走后方亭轰然崩塌的声音,那些声音震得我心里发慌,像不好的预兆。
后来刚到北齐就收到你送来的信,看了之后我忽然就明白了你的母妃为何要给我讲那些话,我……恨你。
进府来你跟我争执自己才是甄宝玉我是贾宝玉,那时我其实想说你不应该是甄宝玉还是贾宝玉,应该一直是林黛玉才貌双全却体弱多病难有施展的舞台。
如今你兵变失败,陛下说了他不会杀了,来你府上路上我连劝你说辞都想好了,什么你死了你母妃怎么办叶灵儿怎么办……可看到你突然吐血,我的心思忽然一下子低到尘埃里,你说你在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服下了毒药,你连给我救的机会都不给我,我不禁哑笑起来,你怎么说什么都那么风轻云淡的呢?你说世界上那么多该死的人千方百计的都想活着……你为什么不想活啊?好一个心存死志,李承泽我好像保不了你一世平安了……
那天我在我母亲住过的地方静静地待了很久,直到小厮来寻我回府,回去途中有一刻我忽然很想很想你,我来看你了。我的头抵在你的墓碑上半蹲着。你在的这里环境很好很清静,我想你应该终于可以在这里安安静静地读书、修书、编书,也没有人再叫你起来争了。
我伸手抹去了墓碑上名字的尘土,笑了笑。其实《红楼》不是我写的,我只是记性好默下来的,那些诗也是,我从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想我现在旁人见我的样子应该也像第一次见你那样……那样的累吧!
李——承——泽。
我想回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