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离从来形单影只,压抑着存在感,悄悄从宴会离开。没人会发现少了一个人的。
但当那个家伙——康笛来到后,有些不一样了。
他确确实实打破了季长离枯燥而孤独的生活,但对于季长离而言,影响不算很大,只是多了一双盯着自己的眼睛罢了。
沉默,冷漠,孤独,恐怖,这些词都可以放在季长离身上。
但人们对康笛的评价却大相径庭——幽默,热情,开朗,勇敢等等。
“……你已经跟了我一路了。”“你就住这?”“……”
季长离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径直推门而入。
康笛一下又拿他没办法,就耸耸肩离开了。
“他已经这么跟着你三遍了,怎么这次不带人绕弯了?”“累了。”
季长离这么说着,然后熟练地进入了厨房。
墨光看着他往厨房去后,再次把目光转回报纸。又是一个社交无用论的。
“这似乎才他到这来的第三天呢……”
墨光喃喃道,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厨房里传出了炒菜声,略显急促的颠锅声说明那人心情并不好。
不过墨光无所谓,看看时间,自己可爱的恋人也快回来了。
随着三声倒数,墨光打开了门,迎接准时归来的机枪。
“今天你依旧很准时,达令。”“嗯,等会得动作快些了,又有合适的委托了。”
接过歌啼影的大衣,墨光自然地关门并放回报纸。
季长离已经坐在餐桌旁发呆了——他对于吃食一类一向没多大兴趣。
又是安静且迅速的一餐。
“走吧,老样子。”“嗯。”“……”
从餐桌下,三人拿出了工作工具。
“又是贪污官员啊……”“这世上的大地主还是太多了。”
季长离没有说话,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将车开进一处隐蔽的阴影中。
月黑风高夜,作案良辰时。
“这楼我来看过了,刚刚好能把对面楼一览无余。”
歌啼影说着,拿起狙击枪就下了车。墨光也拿着望远镜拿着其他东西就跟着下车上楼。
季长离一言不发地坐在车里,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开了个牛肉干在嘴里叼着后,便摸着一旁副驾的枪,闭目养神。
另一边的小情侣们正焦灼地等待着,晚风略凉,但不影响他们的耐心。
“多热闹,一群人庆祝贪官父亲的生辰。”“对外形象十分孝顺……安保很严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目标终于在明亮的灯光下出现。而且看上去很开心呢……
“等等?那是……”“那不是天天尾随毁灭的新人吗?!他怎么在这?”
两人对视一眼,这同行抢单来的?
“不好搞……静观其变,有必要时予以支援。回头再找他理论。”
墨光镇定下来,决定先看看。按条约规则,任务期间,内部厮杀是要被封杀的。万一把人不小心弄死,他们以后可就不好过了。
这时候是什么心情?愤怒?委屈?说不上来,但一点也不好受。上次抢他们单的现在坟头草都几米了。
不知情的季长离不断嚼着嘴里的肉干,一般来讲,他的等待会很漫长且无聊枯燥。但这次总觉得哪里不对,感觉会突然有人截胡……
警报声突然响了起来,应该是烟雾警报……等等,烟雾警报器为什么会响?
往目标所在楼那边一看,刚好看到了一场爆炸。
季长离:……
火熊熊烧着,不用想,目标连同其他的人以及那栋楼都要死。
季长离翻了个白眼,思索着那是谁的作风,然后一位不速之客上了车。
“嗨,前辈又见面了。”
通过后视镜,康笛的贱笑映入眼帘。
好吧,看来这单是被这可恶的跟踪狂截胡了。
墨光和歌啼影紧随其后进入车内,见到康笛先是惊讶,然后是气恼。
季长离什么都没说,直接一脚油门,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车内气氛有些僵,原接单的三人脸色都不算好,但康笛却一脸笑嘻嘻,与他们格格不入。没人说话,车内安静的可怕。
“说吧,为什么抢单。”
还是季长离先打破沉寂,他又啃了一根牛肉干。
“前辈吃啥呢?还有没有?给我一根。”
完全不回答问题呢……
“如果阁下准备装疯卖傻的话,我们也略懂一些酷刑的执行方式。”
墨光搂着昏昏欲睡的歌啼影,压低声音说。
如果他们想——或者说墨光和季长离想——他现在肯定跑不掉的。
“好吧,不过都是同伴,讲什么抢单不抢单的呢。”
“我们充其量只算同事。”
“前辈别这么说吗,很伤人心的哦。”
“……我们只需要一个理由。”
“行吧,有单子说把那一整个楼里的人都杀了,不信的话,我这还有委托人的信息。”
说着,康笛还把暗网的信息给墨光看。
“……长离,有个坏消息。”
“没事,你说吧。”
“我们被套单了,这次白来了。”
“嗯……问题不大。不过他那个单子的委托人很奇怪。”
“确实,这种杀很多人的单子并不常见,回去得查查了……”
两人讨论着那份单子,康笛一言不发地看着季长离,歌啼影靠着墨光闭目养神,但也可能真睡了。
夜已深,一轮明月挂在城市的天空。月啊,反射着阳光微微照亮这座沉寂下来的城市,让人们思绪万千的同时,照不清黑夜中的血泪。
墨光就抱着歌啼影下车了,季长离也下了车,康笛则跟着季长离。
“不回家吗?”“夜这么深,我会害怕的哦。”“……墨光,今晚我查单子,你和歌啼影先休息。”
“你又不睡啊。”
“无所谓,反正还有咖啡。”
季长离放弃与康笛交涉,并选择再次熬夜查单子。
康笛:?
于是,两人坐在书房里。季长离勤勤恳恳查单子,康笛看着季长离勤勤恳恳查单子。
“前辈真的不睡吗?”“睡觉对我没什么意义。”
“您的黑眼圈可真重。”“……”
“您一直都这样吗?”“……”
“话说您车上吃的到底是什么?”“……”
“您就只负责开车吗?”“……”
“前辈您真的不累吗?”“……”
“前辈您怎么做到不喝咖啡这么久不困的?”“……”
“您看起来很累诶。”“……”
“呼……”“……”
显然,季长离说到做到。看看靠自己肩上睡着的康笛,无奈叹气,把人丢一边,然后用外套盖人身上,接着工作。
这一工作,就又让地平线吞吃了一遍月亮。
在时间的沉默中,季长离揉揉眉心,将搜到的资料整理一番,就放到另外两位同伴房门前的小柜子上,并用水杯压住。
下楼,厨房,围裙,油烟,盐米……早已习以为常。但这次得多做一个人的份。
一小碗陈醋下去,大脑再次被迫工作起来。
“早啊,前辈。啊~”
康笛打着哈欠下了楼,一手搭上了季长离的肩膀,看着人家娴熟地炒面。
“味道真香,看不出来,前辈很会做饭啊。”“……”
季长离完全不理他,连表情都没变。
炒面出锅,干脆地递给康笛一碗,将另外两碗炒面端到桌上后,季长离再次上楼——熟悉的风衣和熟悉的墨镜,手里拿着一个保温瓶就匆匆出门了。
整个过程中,只字未提,且保持着一副没精神的样子。或许他还遮了一下黑眼圈,毕竟他的黑眼圈似乎没了。
另外两位也拿着文件紧随其后下了楼,穿着日常服——还情侣款的——并且并不急。
“早上好,新人。昨晚的事,长离已经查清了。那一楼里的人都或直接或间接参与了一场谋杀里,而你的委托人,正是那位受害者的好友—一名出国归来的商业大拿。具体细节需要晚些再谈,等会我们还有重要的事。”
墨光喝了口水,微微眯起眼,重新打量起这个新人。
早餐在似乎凝固的空气中度过,三人也动身前往地下黑市。
总部会议室里,季长离已经落座了,正对着桌面发呆。
黑老大一脸忧愁,跟季长离讲那么多的话,指不定会上黑名单,到时候可就是真‘黑’老大了。
而两位委托人就坐在季长离对面,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老大,委托人先生,感谢百忙中抽空。这边这位,就是实际完成委托的人,康笛。”
歌啼影挂起职业笑容,和墨光一起让开位置,让几人能看到后面的康笛。
“没必要那么客气,坐下吧,就当一次普通对话就好。”
声音沙哑低沉,看起来一副大佬做派的委托人按灭手中的烟,他宽大的帽檐在光下投出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各位,季长离来前便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们了。套单确实是系统的失误,没把事情告诉各位,实在对不起。”
黑老大这么说着,又去看看歌啼影三人的表情——谁叫他们现在都没被铲除全靠他们三人组立的口碑呢?市长脑回路也是新奇,觉得他们三暴制暴解决法律无法完全制裁的坏人挺好,就说只要他三还在,就不铲除他们组织了。
“嗯……您的目的应该不只是道歉稳住我们吧。”
季长离摆弄着电脑,一脸无精打采。
“康笛的脸被拍到了,而我们还并没有发布一整栋楼里人的丑闻,但作为商业大拿的委托人很有钱并重情重义……”
季长离抬眼瞥了瞥黑老大,而另外两位也同时看着他,似乎在要个答案。
但没等黑老大开口,那位委托人先发了话:“不错,我希望能让这位帮我报仇的恩人加入你们。在这座城市中,你们是杀手,却还被归为政人员,足以说明你们的影响力。刚刚看了毁灭菇先生的文件,我更确信你们的能力足够帮这位恩人摆脱警方追捕……”
“且慢。”墨光打断了激动的商业大拿,“看您的样子,应该还打算在这座城市停驻一会,要不然亲自到场只为给恩人说话?恕我直言,我还没见过这么闲逸的商业大拿。”
“过两天就是我那位朋友的忌日,当年我决定出国,是他全力支持我。”
“那您还真是一位知恩图报的大好人。”歌啼影接话,“不过按您的要求,您的这位恩人确实能摆脱牢狱之灾。但您……生活可能要吵闹一段时间了。”
“啊?!各位的意思是……”
“在那之后,您可能没时间去纪念您的故友了,而是与各种媒体打交道。面对他们的时候,一定别说是自己雇人炸的楼。要不然您会面临牢狱之灾。”
季长离拿起保温杯喝了口,现在,他在整理各种那栋楼里死人们的丑闻。鼠标不停地动,键盘不停地敲,找出自己放这些丑闻的媒体号,开始写小作文。
相比于其他几位的唇枪舌剑,康笛和另一位很瘦削的委托人就显得很安静了。一个正努力朝季长离的电脑看过去,另一个闭目养神不想说话。
“我明白了,感谢各位的指导。”“您没别的事的话,先回去吧。因着这是件为民除害的事,价钱现在给您打个半折。”
歌啼影客气两句,然后回头看着季长离麻木地单手打字——另一只手在拿着保温瓶接着喝。
随着歌啼影帮着摁下发送键,季长离也熟练地收起电脑,转身就走。
康笛很自然地跟了上去。
“这件事也算接近尾声了。”歌啼影仰着头,摘下三人同款的墨镜,叹了口气。
“新人加入,得再去买一套风衣和墨镜了。”墨光翻着最新新闻,一脸平淡,“不过我们家好像没有客卧了。”
季长离一脸无所谓,“我不怎么睡,把我那间给他就行。”
康笛依旧一路无言,笑嘻嘻地跟着三人。
新的行头确实跟他们这个小团风格一致,而在回去的路上,拎着大包小包的季长离开始思考大中午吃什么。
嘴里嚼着熟悉的牛肉干,季长离寻思着。
“你偏向什么口味的?”“前辈问我吗,我都可以的,不过确实更喜欢甜食一类。”
季长离又接着保持沉默了。
“他向来如此,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不会接着开口。”歌啼影解释道。
墨光一只手搭在机枪肩上——说实话,他已经这么搂着机枪一路了。
康笛也不恼,就自顾自接着说话。
到家了,季长离收拾收拾,就进了厨房。
墨光让歌啼影帮忙去打下手,自己则与康笛在客厅相对而坐,对峙,也开始了。
“看起来,我们的新人很自来熟吗。”
“Mefa前辈什么话吗,我也很想融入大家吗。”
“小子,我不信你没有别的目的。一路上都在长离旁边叽叽喳喳,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原先还尝试跟踪过长离……哼,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哎呀,墨光前辈果然很敏锐啊。我确实想从各位这里拿走一样东西,以及寻找一份答案。”
“时间快差不多了,你应该知道,不挑战我们底线的情况下,帮你个忙也无所谓。”
“还真是恩威并施……我也直说了,我想要季长离,以及他的真实身份。”
墨光略感惊讶。
“还真有人有兴趣知道长离的真实身份。那个答案,今晚在书房你就能知道。至于长离本人,你自己努力吧。”
显然墨光并不觉得康笛能成功,即使比他更了解季长离,也未必能让长离的心停驻。
“哦对了,按我们的规矩,每个人都要将自己的前半生公布于其他人,你有两天的时间。直接说也无妨,能做成文件夹最好。”
而康笛就有些不敢相信了,他原本以为会花更多时间与墨光对峙,没想到墨光就那么云淡风轻地同意了。
而听到后面的话,康笛才回过神来。
与此同时,今日的午饭也已上桌。
歌啼影坐到墨光旁边,问他们刚刚在说什么。而墨光只是用玩味的眼神看了眼康笛,随便扯了一些东西就让机枪注意力又放回午饭。
许是习惯,三人吃饭时都不说话,康笛也跟着没说话,只是偷瞄着季长离。季长离精神并不好,所以没注意到康笛的小动作。
至于康笛那吵闹的心理活动,我们几不得而知了。
饭后,季长离熟练地洗碗收拾。另外两位也各有各的忙,一起出门了。
但门突然被敲响了。
季长离提醒道:“网上可还没放下对你的通缉。”
“也是,谢谢前辈提醒。那我来接着洗碗吧。”
季长离去开了门——“市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呢。”
季长离的话依旧那么冷冰冰的,没有多少情绪。
“好久不见,长离前辈。”
清脆的女声传入康笛耳中,令他不自觉警惕起来。
“前辈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希望您真的有事。”
两人在客厅坐了下来,康笛也停了手里的动作,放轻呼吸,认真听着他们的谈话。
“听说前辈这里,多了个新人呢,能让小花见见吗?”
“他被我叫出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那还真是可惜呢。小花听说先前他还跟踪过前辈呢,前辈居然还能接纳他,倒真是心胸宽广。”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跟踪过我的,又不只他一个。”
“哦,也是。不过小花只是担心前辈罢了,这可不能叫跟踪。”
“所以你究竟有何贵干,琴幸花市长。”
“我只想提醒提醒前辈,那家伙看您的眼神,您当真未回望过吗?”
“……我不在意,反正跟你半斤八两。”
“哎呀,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小花会伤心的哦。”
“我现在更希望,我们没有关系。”
“唉,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可惜小花入不了前辈的眼呢。”
“……”
“我会把他的通缉撤掉的,当然,要小心身边人哦。”
走前,她向厨房瞥了一眼。那一眼里,似乎有嫉妒的挑衅。
季长离知道她的小动作,但都没所谓了,等琴幸花出了屋一会后,他才叫康笛出来。
“你都听见了吧。”
“前辈,救过市长吗?”
“……明知故问。”
季长离不再说话,从墨光摆在客厅的柜子上拿了一份报纸给他。
“今晚你会得到答案,现在你只需要等待,不要出门,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说完,人就走了。
康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硬生生将到嘴边的疑问咽了下去。
他最终选择了沉默。
那位市长,究竟抱着怎样的目的,他不得而知。
康笛做不了什么,只好拿起那张报纸,开始翻阅。
说实在的,这报纸真的够旧的了。但其中所报道的事,却一件比一件深入人心。
“xx孤儿院被爆出拿孤儿做生化实验,三个孩子和院长不知所踪,两个十二,一个十岁……”
“不知名少年持刀杀了三个人贩子,重伤两个,救下许多失踪的孩子……”
“又两个少年失踪,其父母愿花重金寻找……”
“看来今天的晚饭要推迟了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康笛一跳,一看是墨光和歌啼影回来了,便跟着打了两声招呼。
“哥,那好像是你的报纸。”
“……”墨光往爆炸菇那边一看,陷入无语,“这一版……是长离给你选的?”
“是啊,怎么了吗?”
“市长不会来过吧?!”歌啼影直接说出猜测。
“额,是。”
“……完了。”墨光一脸心如死灰。
“所以,哥,我们现在……”“只能等了,完全不知道长离什么时候能回来。今天只能我下厨了。”
欲言又止的歌啼影,万分无奈的墨光。
“等会把医疗箱拿出来。”
墨光说着,放了大衣就进了厨房。歌啼影则上楼找起了医疗箱。
就这阵仗,康笛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你现在最好啥都别干。”歌啼影抱着医疗箱,“琴幸花更希望你会审时度势一点,与长离保持距离。装出漠不关心的样子,门开后,就有无数双眼睛看着的。”
沉默,将气氛凝固住了。门终于被人打了开,略显燥热的空气也涌入屋中,混着黏腻的焦灼——他们在看着,她在监视着……
不过身体快过脑子,等康笛回神,他已经把季长离扶住了。
他能明确感受到那些恶心的目光里闪着贪婪,像是浑身上下都有恶心的虫子在爬着,要不是手边没有炸药,他真想现在就把那些虫子炸死。
压抑着不适,和欲言又止的两小情侣一起处理冒险归来的大猫。
墨光熟练地装着习以为常,将门一关,长舒一口气。
“所以长离怎么样?”
“似乎只是太累了,休息会就好了。不过身上有些小擦伤,很快处理好了。”
“呼……那还好,几天没休息了,让他睡会。”
知道季长离并无大碍后,墨光寻思着后续怎么办——琴幸花可不会轻易放过康笛的。
歌啼影也愁啊,这情况不知道能不能把人保住,毕竟承诺在前,他也真做不出什么背信弃义的事。
按按太阳穴,墨光让康笛先到书房去,他和机枪会将答案告诉他。
书房里,三人相对无言。
“好了,先看看比较早的新闻吧。”
歌啼影说着,墨光直接打开电脑,将几份资料展示给康笛看。
在知道三人都是那罪恶的孤儿院的实验品时,康笛还有些错愕。也就是说,他们是成功的……
“而在最后‘疗程’到来前,我们联手这么做了。”
歌啼影补充解释道。
然后接着看,他们离开了,隐姓埋名般做着童工。院长只是失踪,并未被证实死亡,令他们始终绷着一根弦。而为了逃避,更为了生存,他们做出了选择。
“至于长离救市长这事……实际上就是他那时的经理小儿子被拐了,就想救个人敲一笔钱,然后凑够离开的路费。”
墨光回忆着。
于是顺便就救了一窝小孩子。
接着继续,就是以旷工的名义,经理把季长离开了。看的出来,人是无语但又无所谓的。
“然后他亲自把经理的两个儿子都绑了。在那条新闻发表后几天,才把人送回去拿钱。当然,送回去前也没怎么苦了两人。”
想到这,两小情侣有点哭笑不得。
想象到了,季长离敲了不少啊。都够他们过很长一段好日子了。
后来呢,季长离把一部分钱给了被拐的唯一孤儿——那就是琴幸花。他们也辞工跟着季长离一起离开了。
他们三在外地找了个杀手组织,就这么,老本行的路开始了。
因着见过更残暴的的情景,对于杀人,他们还算得心应手。摸爬滚打好几年,他们也渐渐长大,决定回到这个出生之地看看。
“如你所见,我们上新闻头条的次数可多了。”
墨光调笑道,又揉揉歌啼影的头发,“那个时候,达令还没这么高呢。”
“哥!”“好了好了,不逗达令了。”
“那……他曾见过一个破产的农场主吗?”
“破产的农场主啊……见过一个。多好个人,怎么就沾了赌呢。”
墨光回答,然后歌啼影回想着,接上了话:
“他似乎还嗜酒,破产后妻子离开更打击了他,于是常常家暴孩子。这并没有到我们杀人的标准,不过可以交给警察了。”
“当时怎么着,刚打出点名气有段无聊的时光,他想起那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委托人……还有他可怜的儿子。”
“我们当时好像也跟了去。”
“嗯……我当时可不在,我在催债。然后怎么来着,刚好撞见家暴现场,达令先报了警,长离呢,就挡小孩面前跟农场主打了起来。”
“对,然后听到警笛声,长离就把小孩抱给旁边一个看戏的人了。毕竟身份特殊,我们就先躲着去了。”
“最后我记得,他母亲是终于从他父亲那里把他带过去了是吧。不过听说他继父并不是很喜欢他,而且他生活也不是很好吧。”
“这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们被通缉着呢,就搬家到另一个城市的组织分部去了。”
康笛静静听着,始终一言不发。
“扯远了。不过你这个反应……倒挺让人怀疑啊。”
墨光依旧笑着,他们从一开始就注意着康笛的反应。
“你中午说的那么肯定,是那时一见钟情了吗?”
墨光就定定地站在那,保持笑脸看着他,到底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无法完美掩饰自我。
歌啼影也冷冷地看着他,两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确实就是那个孩子,也确实在那时,或者更早一些就对季长离前辈一见钟情。”
“这就对了。”
“你相比那时变化了很多,我和长离谁都没认出来。”
两人的眼神温和下来,他们向来更需要答案。
“自己加油?我们倒也没别的能说的,这是我们到这第几年了?”
“五年了,哥。”
“哦对。当然,这里的市长大人,琴幸花也差不多追了长离五年。”
“我们都被骚扰习惯了,她其实可以升职的,但就死守在这。”
“坚持不懈的精神挺感人的,如果不是来骚扰我们就更好了。”
说着,墨光电话响了,只见他笑容僵了僵,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开启了免提。
康笛则知趣地离开了书房。就书房的隔音,两人也不担心他会听到。
“喂。”
“嗨,墨光前辈。”
“原来是市长啊,有何贵干呢?”
“没什么,就是小花最近听说有新人加入您们,想亲自见见。顺便问问长离前辈怎么样。”
“啊……这个吗,回来路上不知道遇到什么人了,伤的有点重哦。加上好几天没休息了,真令人伤心。”
歌啼影也附和着:“对啊,勉勉强强到家才倒下。这种程度的伤,在长离身上可算少见。”
琴幸花那边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
“啊?这样吗,如果小花知道是谁做的,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人的。”
“有市长这句话,鄙人就替长离道个谢了。”
墨光一边说,一边搂着憋笑的歌啼影。笑话,到底是什么戏码他们能不知道,恭喜原本被派去搞康笛的朋友们荣获免费死亡套餐。
就琴幸花那个疯批,宁愿错杀一千,都不肯放过八百的。在这座城市范围内,有人恶意伤害季长离的话,就要倒霉了。
真好。
“不用,帮助前辈是小花应该的。不知几位什么时候有空,能带那位新人来让小花见见。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或喝个茶。”
“如此厚爱还真令人受宠若惊,明天上午就可以。”
“这似乎,会影响长离前辈吧,要不下午,或者再往后几日?”
“不用担心,长离恢复的很快的。”歌啼影从旁边插话。
“好了市长大人,这城中明眼人谁不知道您对长离的爱呢?您难道不想明天早点见到长离吗?”
“嗯额,这……真的好吗?”
“没关系,作为老友,我们比您,更了解他。如果要他知道您想要见他……除非您亲自来,否则他可不会去。只有明天上午,才能瞒天过海哦。”
这话明里暗里,都诱惑着电话那头的人,就像伊甸园的魔鬼在教唆着亚当夏娃品尝禁果。
心中的恶魔也在说,答应吧,再怎么样,到了你的地盘上,还不是任你宰割的绵羊?
琴幸花觉得有些渴,抱着侥幸的心理答应了。
“明天八点,我会派人去接各位。”
“不必,鄙人还是会开车的。您只需要报个地址就好。哦对了,您知道的,我和机枪不怎么做饭的。还恳请您替我们准备个早饭了。”
随着电话挂断,歌啼影才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对外营销的形象终于有用了,好歹也相依为命这么久,自己这个义兄抱的什么心思他能不知道?真正瞒天过海的,应该是他们啊。
“啊——都这么晚了,走吧,准备去睡了。”
墨光伸了个懒腰,跟这些疯子打交道挺累的,而且……他可比那两位追求者更懂季长离的暴脾气了。
歌啼影也心情颇好,今晚会是个挂着弯月的美好回忆。
跟在客厅翻报纸的康笛说明一下情况,他们的态度很严肃,似乎这就是场鸿门宴——但也确实是,一场针对两个人的鸿门宴。
三人把季长离安置到另一间卧室。至于康笛,他自愿睡了晚沙发。
无梦侵扰,两人相拥着,睡的香甜。
凌晨四点,一个美好的时间。墨光和歌啼影同时睁开眼,看着时间正好,两人给了彼此一个早安吻。歌啼影负责整理东西,墨光则到了另一间卧室。
季长离早就醒了,但没起,在看新闻。一般这种时候,都商量好的,等歌啼影或墨光来叫他。毕竟他睡这卧室的次数着实不算多,一般两小情侣谋划了什么大事才会把他弄这来。
好朋友从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你,但他们非重要场合也从不把你当人。
“醒了啊,今个上午七点有人接我们去琴幸花那,你到时候就这么搞……”
不得不说,这计划倒正合了季长离的意。
果然好兄弟还是靠谱的。
墨光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回去。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三个老油条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就这么出发了。
一路上,康笛都对着季长离嘘寒问暖,歌啼影实在受不了,就以季长离精神状态依旧不好为由,让人闭了嘴。
到了说好的地点——能量花的私宅,墨光将车停在主楼下,四人一下车就看见了恭候多时的琴幸花。
“嗨,各位。”
她笑的端庄,而在真看到略显惊讶与气恼的疲惫的季长离后,笑容更加开心了。
“这边请,当自己家就好。”
“真是有劳市长大人了。”季长离带着怨气。
“哪里。”
“唉……那能请先让我去休息会吗?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当然。”
在琴幸花没注意的地方,墨光和歌啼影勾起了嘴角。
康笛还想跟着一起去,结果被琴幸花拦住。
“前辈来过这?那能带我看看这里的休息室吗。”
“这就是刚加入前辈团体的新人吧,倒有些无理取闹,不像小花更尊重前辈。”
“你……”
“好了,我又不会走丢,一副那么担心我的表情干什么。”季长离挑眉。
季长离瞬间让康笛没了脾气,便乖乖地应了声:“好。”
随后,挑衅地看了眼琴幸花。琴幸花笑是笑着,但脸却黑了下来,她紧咬着牙关,恨不得现在就让他死。
季长离视若无睹地从她身边走过,但墨光二人还在,不好下手。并且在自己私宅有来客死亡,万一传出去不知道自己的信誉要掉到什么程度。为了这人,不值得。
“那剩下三位,就请随我来吧。”看着季长离真把这里当家,能量花觉得心里有了些安慰。
“真是丰盛的一餐呢。”
墨光感叹着。
阳光透过两边巨大的落地窗,而窗外的能清晰地看清后山的景色。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映入眼帘,令人赏心悦目。
确实是季长离会喜欢的样子。
几个仆人模样的,正一个个将窗帘拉开。但直觉告诉两人,他们不简单。
“各位请坐。”
“市长大人还真是客气。”
歌啼影客气地回了一句。
“这位先生,我可以怎么称呼你。”
“康笛。”
“好的,康笛先生。我还想问问,您为什么会加入这个团队?”
好吧,心眼子大战开始了。小情侣自动脑补出声音:“纷争开始了。”
“琴幸花小姐,是在怀疑我们的眼光吗?”
“当然没有,只是前辈三人一直这样多年,突然又加入一人,多多少少令人好奇。”
墨光先开了口,侧面回避了这个问题。他一副玩世不恭的劲,让琴幸花一阵错愕。
调整好情绪,琴幸花刚想再开口,结果又被堵了回去。
“食不言寝不语。”歌啼影淡淡地说。
没办法,为了前辈,琴幸花压下心中的恼怒,附了句:“歌啼影前辈说得对。”
安静,蔓延着不祥,隐隐约约中,随时间流逝似乎即将失去什么。
看他们的眉眼,明明知道是场鸿门宴,两人却都在眼里藏了玩味,令琴幸花紧张了起来。
打雷了。
“市长这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啊,请讲吧。”
墨光放下筷子,而歌啼影压根没动筷,手放在桌下,在看外面的山。但他两一点东西都没吃。
至于康笛,他当然也知道这是场鸿门宴,所以也懒得多动。
所以实际上吃了些的只有琴幸花。
“没什么……”
“您喜欢长离这事,我们都知道。”
“……所以你到底想表示什么?墨光。”
“这是您设下的鸿门宴呐,针对谁都很清晰。”
“而我们,估计也难出大门吧。”歌啼影接过话,并继续纷争。
“两位什么话……”
“您的意图可太明显了。”
“那,两位既然有自知之明,就不应该激怒我。”
“反正都是迟早的事情,有何不可呢?”
琴幸花的笑容挂不住了,而康笛当场就笑了出来。
真是气急了,琴幸花抬手示意,那些仆人瞬间就全部拿出枪来。
十几只枪口指着三人。
“呐,或许还能谈。”
墨光跟歌啼影说,一脸淡定地站了起来,连紧张都没有。
“不想谈也得谈啊……哥,你来。”
歌啼影也没在怕的,但显然对斗心眼子感到不满,不过也跟着站了起来。
“好吧,达令不愿意的话,我就不扯了。既然两位都喜欢长离的,公平竞争吧。谁先追到,就是谁的。”
“?!什么意思?”
“墨光前辈你说什么?”
“不好了大人,人跑了!”
不顾两人的错愕,墨光从大衣内侧取出一把黑伞打开,紧随其后一场爆炸便将后面的玻璃震得粉碎。大风从那个破洞中吹了进来,一时竟难以睁大眼看清。而原本在他们身后的仆人都被吸了出去,坠楼而亡。
歌啼影手上两把手枪,都是先前在桌布下重新组装好的,直接一次性清空弹夹,剩下几个仆人也应声倒地。
墨光往洞外看了一眼,在看到熟悉的车后,便招呼歌啼影一起往下跳。
“再见,两位狂热粉丝。”
墨光站在车顶向后面目瞪口呆的两位招了招手。然后从天窗进入车内。
“把那颗手雷藏在我零食筐里,也真只有你们想的出来了。”
季长离说着,油门踩到了底。
“昨晚的事,让她低估你了啊。”“十二岁拿个刀就可以闯人贩子那,二十八能差吗。”
他们也不担心康笛,琴幸花本来仆人就不过三十,剩下的可拦不住他。
墨光和歌啼影在跟着琴幸花到餐厅时,一直数着距离,而他们给季长离算的时间是从进楼开始,二十分钟——二十分钟解决小部分的仆人,以及回到车上丢出手雷,对这位资深杀手绰绰有余了。
仆人的报信则能说明一个事——与此同时,季长离到了楼外。
来的时候,三人的路线就规划好了。随着天空的哭泣,再见了,这座疯狂的城市。
“话说你真不决定找个人过吗?”
“……不准备。”
“真是最无情的杀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