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云山一页一页的翻看，眉头逐渐紧锁。他实在不敢想象，这个局设立的到底有多大。
而设局者的意图，虽并未直说，但他也猜到了七八分，让他越发觉得这件事的严重。
江然凑过去看了几眼，发现大多都不是汉字。江然不懂外语，便放弃了抢过来研究的想法，专心致志的研究那些死人，希望能有什么能看懂的新发现。
“这是什么东西，你学过么？”易云山指着一处红色的符号，把抠新鲜眼睛的江然叫了回来。
他虽然是易家本家的人，但一直对这些宗教的东西不感兴趣，自然也不了解。其实这也是他被易家安排到这里的原因。
他本来是各方面都最有天赋的一个孩子，但是由于死活不肯学这些东西，才被下放到西北档案部。易家不在乎，因为易家从来不缺天才。
不然，他原本会经受其他的考验，成为易家未来的当家人的。他也不想当这个当家人。
担子太重，他背不起。
而江然对于奇门术法，是天资最好、能力最强的一个。所以被派给了易云山打辅助。但是无论她如何出色，她也只能给本家人打下手，好在她遇到的是易云山。
江然凑过去看了看，神情突然一变，立马就发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这是她训练过上万遍的技能。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深入骨髓的记忆是怎么练出来的。
看着这群死人和鲜红的符号，江然也明白了刚刚易云山一瞬间的严肃是怎么回事。
她把手中插着眼球的树枝扔在了地上，收起了那副百无聊赖的姿态，声音也不自觉的正经低沉了一些。
“中国古代，有种术法，叫做‘释艮阵’，是道家的东西。《易经》里，艮的物象为山，东北之地为艮居。这个你应该听说过。在《众阁真言》一书中，山其实是一种很特别的东西。即为纯阳，又纳至阴。山比平原可不知丰富了多少。
昆仑山阴气与阳气都十分充盛，作为万山之祖，也并非没有理由的。
所以，山既可能是修身养性的绝佳之地，也很容易养出一些邪物。也难怪他选择了这里。”江然顿了顿，调整节奏。
“这个释艮阵，其实本身是救人的东西，主要是是稀释阴物的阴气的。这最纯正的’释艮阵‘，要先用“拔阴斗”把地下蕴藏的阴气吸出来。再把人摆在阵眼上，这样地下的阴气便会在人的身体上逐渐聚集。
不过这个摆在阵眼上的人一般是中邪或者被附身了。而中邪之人身上的东西再厉害，这地下源源不断的阴气也有超过邪物的时候。
一旦地下阴气超过了人身上的东西，那东西便会认为有来头更大的鬼物要占据这个身子，阴力比不过，也只能主动离开。所以这个阵法其实是保护的作用。”江然解释的很认真，神情也越来越严肃。
“这有什么关联吗？救人的东西怎么会死这么多人。”易云山确实没想明白。
“什么都是相互的。要是这阵法倒过来呢？如果把人身上的阴气喂养给地下的东西呢？”江然指了指牛皮书上的一处细节。
“这个上面的阵法本身就是错误的，被破了，那么就不是一个保护的作用，反而成了一个囚牢，形成了一个回馈的逆流。”
男人身上的阴气并不如女人。假设阴物就是刚刚那个怪物，既然如此，死这么多人倒也是有了个动机。只是这设阵之人，属实恶毒，也不知那阴物日积月累，已经到达了个什么地步。
“行了，你也该说说笔记上写的什么东西了吧？”江然已经见怪不怪，她这么些年，见过的利用这些东西谋财害命的，倒也是不少。
她对于这种恶毒的丑恶已经免疫，虽然这次牵扯的人命属实不少。可在这行做这么久，要是共情能力那么强，会死的。
“他们并不是普通的探险队。而是冲着一处名为‘天使之眼’的湖泊来的。传闻在这个湖泊里浸泡过的人，可以免疫康复一切疾病，还可以延年益寿。而湖泊之下，藏着一个巨大的神殿。抵达神殿，活人可以长生不老，死人可以死而复生。这个神殿里面，居住着一位真神。”易云山一页页的翻着，语气平淡，似乎在娓娓而言，讲一个故事。
“传闻湖泊在昆仑山的腹地，有一个守护者，唤鲮鱼。会杀掉一切试图靠近这片圣土的虔徒。”易云山顿了顿，觉得这名字很熟悉。
“山海异兽。这根本不是什么大章鱼。”江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易云山。
“海中有鲮鱼，人面鱼身，有手有足，啼声如小儿。记于山海经。但是山溪之间，也常有出没。你学点老东西怎么你了？”江然对易云山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储备，一直是很不屑的状态。
“这不是有你。”易云山摊了摊手，继续往下说。
“而写出我刚刚让你指认的那个阵法的人，会获得神的眷顾，神会出面保护着他们，让他们安安全全的抵达神殿。”
易云山看到这里，心中实在不解，为了这些传闻里的东西，他们就像吸了毒一样的狂热，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真的值得么？他没有做过多的评价，继续往下翻译。
“而这个‘天使之眼’，每隔十五年才会开启一次，一次只有半个月的时间。”看来这批考古队，也根本没安什么好心。”易云山合上书，觉得后续的东西没有什么必要再去翻译。
不过从书里的内容来看，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批人了。但死在自己的欲望之下，没什么特别值得同情的。
长生不老有什么好的，他虽然只比江然大两岁，但是他不像一直被易家常年关在训练场、只经历过生死与人性薄凉的江然，他经历的东西已经足够深重。
他曾由男孩成长为一个男人，曾有并肩的好友，也有曾经失去的挚爱。他已经遭受过太多生死离别，见过人间太多冷暖，不断获得，又不断失去。这个过程很痛苦，他现在也已经冷漠麻木。
到如今，他实在是不觉得这个世界对他有什么特别深的眷顾。
他经历的东西已然让他对这个世界已经逐渐脱感。道德、规矩、名利、金钱，这些在普通人眼里如同致命吸引的东西，对他已经完全不起作用。
何况他也不差钱，易家的老东西足够坐吃山空三辈子。
而且哪怕下一秒他会死去，他也只会感觉到庆幸。
因为活着对他而言，只是没有死亡的必要。
只是如果他不明不白的死了，江然是不会好过的。他清楚这个陪伴了自己四年的同伴曾经都遭遇了什么，易家出来的人，都不会太轻松。对江然，他还是会有些怜悯和心疼在的。
易云山轻轻叹了口气，那些过往，四年来，他其实没有跟江然说过。江然也很默契的从未提起。今天完全是触景而发。
“你不觉得很奇怪么？为什么他要费尽心思养活这个阴物。”江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太多关注到易云山的状态。
即使关注到了，易云山那不显山也不露水的状态，只要他不说，江然也不会多问，顶多是关心几句，更看不出来他的心思。
这个人，藏的太深了。
江然意识到自己走神了，强迫自己专注回来。
她突然想到曾经见过的一个案例，那个人是想要实现自己与怪物的共生。类似于寄生共存的方式，以活人为供养物，从而实现长生不老，妄图与天同寿。
但是那个案例最后失败了，他甚至只是有了这个想法，还没大刀阔斧的进行实践，就很悲催的被怪物杀死了。
当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易云山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人的贪婪，有时候是不可想象的。而这幕后之人，为了一己私欲，让上百条性命葬送于此，却如此心安理得，以人性而言，并非不可能之事。
或许这批人之所以死在树林边缘，就是因为发现了这本牛皮本。被潜伏在队里的幕后者迅速灭口，倒也说不准。
只是如何他一个人，怎么能杀了这么多人。即使他身手极佳，那么也不可能一个人做掉这么多人。还伪装现场，清理成这个样子。
除非有东西帮他。有这个能力的，只有那至今还未露面的怪物。
“活体生物实验。”江然与易云山默契的异口同声，说了出来。
如果这个怪物是他创造出来的，那么他自然有法子控制这个怪物。何况他与怪物以某种方式寄生。那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只是这个想法太过于大胆了，而且实现起来，并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吧。
但是既然有了猜测，就应该去验证才对，这才是发现真相的唯一已知解。
“走吧。”易云山招呼江然。
“去哪？”
“破阵法，杀人鱼。”易云山笑了笑，似乎要去做是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但是你没有觉得，现在正常的有些不正常么？”江然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歪过头去，看向易云山的身后的那群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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