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暮雨是个执拗的性子,一旦坚持了自己的立场,就很难改变。苏忘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来劝苏暮雨。
她今夜来寻苏暮雨,只是为了叙旧而已。
苏忘生出了庭院,跃上街口屋顶。夜色微凉,寒冷的夜风吹起苏忘生的衣袂,镶嵌着银线的裙角烈烈飞扬,在月光下如浮动的光影。
苏忘生轻轻摩挲着手中那柄长剑,冰凉的剑身泛着清冷的光,丝丝寒意沿着指尖蔓延开来。她独自坐在屋檐之上,任凭夜风撩动衣袂。钱塘城今夜没有宵禁,万家灯火在暮色中闪烁,远处江水粼粼波光与月色辉映,这盛世繁华尽入她的眼底,却不知为何,心头只觉一片孤寂。
这钱塘城,曾经也是她所向往的地方。
那时候的她也还只是一个满腔热血的女孩,有着一个闯荡江湖的梦想,想要做这世间最洒脱的剑客,想要保护好弟弟……
苏忘生闭上双眼,似乎还能看见弟弟捧着采来的野花,对她说:“姐姐,我听说江南的风景很美,杏酪糕也好吃,我们到时候就去江南安家吧。”
“好,姐姐带阿梧去江南,给阿梧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阿梧和姐姐永远都不要分开哦。”
永远不分开。
很快了,很快,姐姐就和你永远不分开了。
苏忘生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力道之大仿佛下一刻便要将那剑柄捏碎一般。剑身微微颤抖,似是在回应主人此刻内心的波澜。
“师范可真是让我白白等了好久。”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忽然在苏忘生的身后响起。
苏昌河落在苏忘生身畔,脸上依旧挂着笑意,眼神却浮起一抹阴郁之色。
苏昌河“想着要见苏暮雨就这么急不可耐?”
苏忘生收起刚刚悲怆的神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苏忘生“我与苏暮雨半年未曾碰过面,比不得你我月月相会,自然是有些想念的。”
苏昌河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他的目光落在苏忘生的身上,沉声又道:
苏昌河“师范不过出去了一趟 ,怎么连衣服也给换了?”
苏忘生“脏了,不想穿了。”
苏忘生将血瞳剑挂回腰间,转身要走。苏昌河跟在苏忘生的身后,大跨着步子,两人的距离慢慢缩短,苏昌河的胸膛几乎贴近了苏忘生的后背。
作为杀手,苏昌河对血的味道很敏感。两人贴的如此之近,他自然也闻见了苏忘生身上的血腥之气。
这血腥气不来自别人,正是来自苏忘生自己。
苏昌河“看来师范伤的很重。”
苏忘生毫无波澜,冷声回道:
苏忘生“还死不了。”
苏昌河“师范你不在意,可我心疼啊。”
苏昌河扯住苏忘生的衣袖一角,苏忘生回身望着他,眸色如秋水,平添了一份清冷之色。
苏昌河将怀里的药瓶递给苏忘生,
苏昌河“凝雪膏,擦上去不会很疼。”
苏忘生“多谢。”
苏昌河“师范和我谈“谢”倒是让我惶恐不安呢。您要真谢我,就别拿刀往你自己身上捅,你捅我也好啊。”
苏昌河双目骤然一深,嘴角噙着分明的笑意,他看向苏忘生的目光中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