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风云(四)
鸿鹄镇。
金月客栈。
白发的剑客和紫衣的执扇人守在门口,青衣侍女护送着从马车中走下来的女子朝着客栈里面走去,那女子白巾蒙面,看不清容貌,但一双眸子婉转温柔……
“只要看一眼,就要深陷其中啊。”白发剑客感慨道。
紫衣执扇人挥了挥手中的折扇:“你对小姐有意思?”
“你对小姐没意思?”白发剑客反问道。
“我会为保护小姐而死。但其他的,不敢奢求。”紫衣执扇人笑道。
白发剑客摸了摸自己的鬓发:“那你是比我更贪心啊。”
“收起你们的这些话,别让尊使听到了。”青衣侍女从客栈内走了出来。
白发剑客一笑:“尊使会如何?”
“杀了你们。”青衣侍女凑到他的耳边,笑盈盈地说了一句,“在尊使们心中,小姐是圣洁而高贵的,被你们这些人这样议论,自然当杀。”
“这么狠?”紫衣执扇人依然轻轻摇扇,语气依然毫不在意。
“你们从小就跟着小姐,不在门内生活,最多也就和长老们接触接触,和四尊使见得少,没见过四尊使怎么惩罚门人。你们一个叫自己白发仙,一个叫自己紫衣侯,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心比天高,可是心再高,也有那天,你们越不过。对了,这次来的是哪两位尊使?”
紫衣侯手中折扇停了下来:“无法、无天。”
“呵,是这两位狠角儿啊。看来这是宗里是发狠心了。”青衣女子嘴角微微上扬,“你们可真的小心一点,因为他们就像名字一样。”
“无法、无天。”
白发仙摸了摸腰间的剑,也笑了笑:“那可真得趁这个机会好好学学了。”
“这次,门里这么大动干戈,只是为了找那西楚剑仙吗?西楚剑仙,对我们有什么帮助?”紫衣侯问道。
青衣女子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除了那西楚剑仙以外,你们还记得那个叫百里东君的男子吗?他似乎在小姐心中的地位也不一般。”
白发仙瞳孔微缩:“他很重要?”
“很重要。”青衣女子笑道。
“我想杀了他。”白发仙手微微地触过剑柄。
“哦?”青衣女子转过身。
“但我会把他带回门内的。”白发仙忽然道。
青衣女子叹了口气:“有时候真的是佩服小姐,总是能让人愿意为她做这么多事。”
“你前几日不是说想要学剑,整个西南道,剑术比我强的没有几个。”百里成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我教你。”
“你教我?”百里东君一愣。
铮的一声,长剑出鞘。百里成风右手握住长剑,身子猛地向前一掠。
百里东君别的不行,轻功可是得了这个父亲真传的,足尖一点,正要往后掠去,可百里成风却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百里成风长剑轻轻一挑,他手中的不染尘已经飞起,百里成风左手一把握住那柄剑,右手长剑回鞘,足尖一点,便退回到了原地。
“果然是柄好剑。”百里成风把玩着手中的那柄不染尘,“还是第一次真实地用这样一柄仙宫品的剑,这剑放你身上,可真的可惜了。”
“还给我!”百里东君足尖一点,右手一拳挥出,便要来拿剑。
百里成风微微侧身,左手一挥,那柄不染尘从剑鞘中飞出,落在了百里东君的手中:“还给你了,你倒是用啊。”
“我用!”百里东君拿起剑,一剑挥出。
百里成风冷笑了一下,手中长剑再度出鞘,往上一扬,百里东君的剑再次被击飞,百里成风纵身跃起,一脚把那柄剑踢在了地上,喝道:“你这也叫会用剑?”
“再来!”百里东君把剑从地上拔出,抬起头,可四顾无人,哪还看得到百里成风的身影,他一愣,“你在哪里?”
“在这里。”百里成风一剑搭在百里东君的肩膀上,左手拿着从百里东君腰上顺来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你的剑术要是和你的酿酒术一样就好了。”
“练剑不过是突然起了兴致,可酿酒,是我毕生所求,怎能一样?”百里东君冷哼一声,身子一转避开了百里成风的长剑。
百里成风一叹:“在真正爱剑的人耳中,你这句‘突然起了兴致’可真是脏了耳朵。罢了,今日,我便教你拔剑。”
“拔剑?”百里东君将剑收回了鞘中,又拔了出来,一脸茫然,“不就是如此?”
“你这也叫拔剑?”百里成风一笑,身形忽然一动,长剑瞬间出鞘,他若自己的名字一般,成了一道风从百里东君身边掠过,随即铮的一声,长剑回鞘。百里东君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剑再一次地被击飞在了地上,再一转头,发现旁边的石桌已经碎成了两块。
百里成风转过身:“这才叫拔剑。”
“一剑生死?这是父亲你练的剑术?”百里东君问道。
百里成风点点头:“我学过很多套剑术,但最先学的便是这瞬间生死的拔剑术。师父所教拔剑术,我不过练了些皮毛,但我却记住了他说的一句话。刃出必有因,归鞘必有果,剑气如惊雷,雷起终归返。你拔剑的时候,必须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拔剑。”
连三日,百里东君都被关在后院里学剑,而且只会一式,就是拔剑。百里成风不知从哪里搬来了几个稻草人,说等百里东君一剑拔出,就能将稻草人斩成两截的时候,就可以从后院中走出来了。
“学堂的使者马上就要到了,名剑山庄的事,他们肯定有所耳闻了。我怕他们盯上东君。”百里成风说道。
“一个后院能藏住东君?若他真的一剑把那稻草人给斩了呢?”温壶酒笑道。
百里成风拈着手中的白子,挑了挑眉:“就算再有天赋,就这几天也别想摸到拔剑术的皮毛,没有内力的根基,给一个月也是不够。”
“世子爷!”忽然有人冲过来喊了一声。
百里成风微微皱眉:“何事?需要如此着急?”
“学堂的使者到了!”那人喊道。
百里成风一惊,站了起来:“这么快?”
乾东城外。
一队人马正在缓缓入城。
他们从天启城一路赶来,原本一个个风尘仆仆的,但在入城之前,为首那穿轻甲的年轻人已经带着众人换上了一身统一的白色大氅,头戴白色斗笠,斗笠之上写着“稷下”二字。
大氅飘扬,斗笠轻舞,有着一股说不出的仙气,仿佛不是日夜不停奔赶而来,而是从天启城慢悠悠地走过来的。
“你说,为什么我们每次见人之前都得特地换上这身衣服,可别扭的很啊。你知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最讨厌穿白色的,主要是洗起来麻烦,吃饭走路都还得注意,染上了尘埃都配不上先生说的‘公子如玉’了。”为首的两人中,有一人一路都在轻声抱怨。
另一人则看起来要淡定许多了:“出门在外,不能给先生丢脸。先生说了,这叫仪式感。白衣胜雪,公子如玉,那才是学堂应有的风范。”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戴着斗笠?人家又看不到我们,哪知道公子如玉,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先前那人抱怨道。
另一人叹了口气:“让你来了吗?你不是中途自己硬要跟上来的。”
叹气那人自然是从天启城一路赶来的学堂使者的首领,而身边那不停抱怨的人自然是那晚突然出现在中途上路的“不速之客”。
“要不是我,路上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杀手,谁帮你一起打跑?”
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带着人马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