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凝收到长公主墨冷璿的邀约时,不禁困惑,作为唯一一个拥有封地的公主,上一世带兵杀了陆晚雪与太子墨言,被史书漫骂,最后却不登上皇位。
夜宴散时,长公主府的琉璃灯一盏盏熄灭,只剩檐角风铃碎响。
陆婉凝扶着额,只觉脑中似有热浆翻涌,方才那盏“雪酿梨涡”入口甘甜,此刻却化作火炭,顺着喉管一路烧进四肢百骸。
车帘放下,她倚着软枕,听见自己心跳擂鼓般急。
“秋雨……”她唤了一声,却无人应。她感到不适。
秋雨早被自称公主府的人送走。
轱辘声忽然变得急促,车身猛地一颠——这不是回摄政王府的路。
陆婉凝喊道“停车”,车夫却加快了速度。
外头月色惨白,照出车辕上新换的车夫背影,宽肩如削,赫然是暗卫的制式。
“我们侧妃请陆大姑娘今夜出城赏荷。”那人嗓音粗粝,像钝刀刮过铁。
陆婉凝指甲陷入掌心,软筋散的药力却叫她连咬舌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她摸到袖中匕首——那是她重生后从不离身的薄刃——她紧握它,眸子冷漠。
……
秋雨回后在府门外等到亥时,只等来一截被割断的车辕缰绳。
她脸色煞白,转身朝摄政王府狂奔。
摄政王府的门房说:“王爷酉时便奉诏入宫,至今未归。”
秋雨几乎要哭出声,忽然想起什么,折身往城西去——那里是长公主墨冷璿的府。
……
马车已停在城郊破庙。
陆婉凝被拖下来时,药力正冲得她眼前发红,却硬生生在掌心划了一刀,借疼痛换得片刻清明。
庙内供着残缺的观音,莲台下早铺了稻草,陆晚雪披一身素绫,笑吟吟执灯而立。
“好姐姐,这次你逃不掉了。”
“动手。”陆晚雪语气淡淡,眼中的喜色不以遮掩。
暗卫逼近,想去拉陆婉凝的衣服,却忽然被一道寒芒逼退——
“叮”一声,长公主墨冷璿的佩剑“玄螭”擦过的暗卫咽喉,塌下血痕。
她仍是一袭霜色宫装,发间金步摇纹丝未乱,只是神情更加阴冷。
墨冷璿轻笑,指尖一弹,袖中暗弩“簌簌”连发,瞬间又倒两人。
“本宫生平最恨旁人用药害人。”
"太子侧妃 ,你,本宫记住了”。
她俯身抱起陆婉凝,少女浑身柔软,眼神却清明。
墨冷璿眸色微沉,解下披风裹住人,低声道:“药效过了就好。”
………
庙外骤雨倾盆。
墨清尘的玄铁重骑终于破雨而来,却只来得及看见一地尸骸。
陆晚雪已不见踪影。
摄政王翻身下马,正对上长公主抱着人走出破庙。
雨线如帘,墨冷璿抬眼,声音比雨更冷:“摄政王若再晚来一步,本宫的剑下一个要取的,便是你的项上人头。”
墨清尘不予理睬,视线却落在她怀中。
陆婉凝昏沉间像做了什么噩梦抓住长公主衣襟,呢喃了一句:“好冷……,为什么……。”
泪水划过脸颊,让墨冷璿想起那年雨天,她也是这样流泪。
那时先皇驾崩,太子未立,帝后欲鸩杀先皇最宠爱的宸妃(墨冷璿生母)。
墨清尘威胁帝后,换得宸妃一条生路;代价是,他永远成了帝后心里的“刺”。
“皇叔若再往前一步,休怪侄女无礼。”
——十七岁岁的墨冷璿持剑立于长阶,剑尖指向十九岁的墨清尘。
宸妃最终还是死了——不是毒酒,而是一根“意外”的琴弦。
墨冷璿认定是摄政王后悔,默许帝后动作。
“姑母若再往前一步,休怪侄儿无礼。”
——十八岁的墨冷璿持剑立于长阶,剑尖指向二十岁的墨清尘。
宸妃最终还是死了——不是毒酒,而是一根“意外”的琴弦。
墨冷璿认定是摄政王后悔,默许了帝后的动作。
那天雨很大,墨清尘在阶上站了一夜,墨冷璿在阶下跪站了一夜,
雨声盖过所有解释,只有雨水混着泪水不断流下。
她也问:"为什么”。
换来的只有他的沉默。
宸妃死后第三日,帝后赐墨冷璿一把“凤尾焦琴”,以示安抚。
当夜琴弦尽断,宫人说是“不祥”。骂她是妖女。
可 只有墨清尘知道,那是墨冷璿用匕首一根根割断的。
他站在窗外,看她把断弦缠在手腕上,勒出血痕,却一声未哭。
后来 他们一次次争吵——
“当年我母妃死于冷宫,你在殿外站了一夜,可曾推门?”
“我母妃就不该救你”。
“我若推门,往后便没有长公主。”这是他心底的答案。
他不能说,她不得知。
墨冷璿把陆婉凝抱得更紧。
像是拥抱曾经的她。
她是穿书,她只记得别人的故事,记不住自己的,十四岁时她便穿过来了——她忘了她应是与宸妃一起死的短命公主。
……那一瞬,墨清尘忽然明白——
当年跪在雨里、无人撑伞的她,早已死了。
墨冷璿抱紧陆婉凝,指节泛白。
良久,她冷笑一声:“摄政王如果哑巴了不成?”
“自己王妃都保护不了”。
雨忽然小了。
怀中的陆婉凝低低呻吟,药力未散,额头滚烫。
墨冷璿深吸一口气,将人横抱而起,转身走向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