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的事邹宇听说了。
他觉得为这小事动真格不值当,但是小小教训郝佳一下是可以的。
于是,当郝佳的朋友兰沈主动邀请他做舞伴的时候,他答应了。
兰沈本是不抱希望的。
她是郝佳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家里也是响当当的富户,企业联盟的一员。
兰沈的颜值也不比郝佳差,但是站在一起郝佳永远都是C位,她却永远都是女二。
到底是差在哪了,她当然知道——郝佳的学习成绩,那种学习好的人,在这个圈子里,如一股清流,自带一种气质,让人为之倾倒,她没法望其项背。
她喜欢邹宇,可是他与郝佳是人尽皆知的王子公主,她插不进去。
没成想,暗恋已久的初次尝试居然一举成功,让她又惊又喜。
邹宇只是玩玩。
他不希望任何人当真。
他只是电视剧看多了,希望郝佳像剧中女主一样看见自己的“王子”和小绿茶站在一起时吃醋,而后乖乖和他在一起,而已。
为此,他主动提出去接兰沈,兰沈受宠若惊。
没成想,堵了车。父亲最近把一个男子组合交给他管理,今天的宴会安排了他们的演出,晚会上不能掉了链子,又只好求助郝佳,让她去帮他去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
“喂?郝佳?”
“喂?”郝佳刚到目的地,“怎么了?”
“我这边堵车了,你帮我看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用不用帮帮忙什么的。”
“好,正好我也有个事,顺路了。”郝佳说着向后台走去。
什么事能顺路到这帮艺人身上去?
邹宇心一沉,昨天他见过檀健次了,该不会是被这小子勾去了魂吧,他开始后悔让她去后台了,不该给她机会接触他们!
后台吵吵嚷嚷的,郝佳敲了敲门,有人喊“进来”。
她推门进去,只见一帮青年男子,转身诧异看向她。
有个眼尖的,喊了声“郝小姐”。
“诶。”郝佳点点头,“那个,邹宇让我来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我们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几个小伙子笑了笑,“哪有让你们这少爷小姐的来帮忙的道理。您今天还是寿星呢。”
“准备得好就好。”郝佳同他们聊天,让他们觉得,这位之前不曾一见的千金不一样,很亲切又很随和,没有那些刻意的架子,“这些老家伙最近不知搞些什么,非让我们白手起家去,邹宇天天亲手训练艺人,我也被老头子抓去管账。”
“呵呵……”他们想起自家少爷……还是摇摇头不说了。
“哦对了,檀健次是不在这?”郝佳想起正事。
“你说小檀?”几个人面面相觑,似乎在说“有瓜可吃”,毕竟檀健次那副模样,引大小姐竞折腰也是合理的,“他在里屋呢,跟我来吧。”
“谢谢了。”郝佳随其中一位走进去。
敲开房间的门,午后的阳光还打在地面上。古香古色的椅子上,一个靓丽“女子”回眸,是京剧的妆,只贴了发片,涂了油彩,眼线画得高高挑起,含情脉脉地勾着人,似是有丝丝情意诉说不尽。
眼里没有水,很澄澈通透,像被阳光照过了一样。
东方人特有的黑眼睛,透着这个年纪的人少有的自信。
樱桃大点的小嘴上了玫红色的唇彩,笑得深抿,正看着她。
无论过去多少年,她依然记得这容颜,是如何让她,一个不解风情的人,心跳。
“真美。”她痴痴地看着,“这姐哪里来的。”
“他……是男的……”
“郝小姐不认识我啦?”檀健次的声音虽然温柔得跟小奶猫似的,但终归是男人嗓,一下子暴露了性别,不然他实在装得太好,让郝佳觉得是仙女下凡。
见郝佳没有说话,檀健次还以为她不喜欢男扮女,就陪了个笑,不好说什么。
“檀先生。”郝佳回神,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便将那天的外衣递给他,“洗干净了。”
听到这句,同组的成员觉出什么不对劲,瞬间沉默对视,确认眼神后觉得自己猜得是对的,就笑得炸开了锅:
“哈哈,原来你小子……”
“可以啊兄弟!”
“这大小姐你都能搞到手!”
“你们都想些什么!”檀健次望着他们,无语,又说,“谢谢你,我都快忘啦。”
“我的问题,咖啡洒在他衣服上了,别多想。”郝佳替檀健次向他们解释,不想檀健次被他们为难。
看大小姐正色说这话,几个人觉得玩笑开得大了,就赶紧圆回来:
“哈哈,我们开玩笑的,您别往心里去!”
“是,我们这些人怎么能和您这顶尖尖的大小姐搞到一起去。”说着叹一口气。
说到这郝佳听着多少有点不舒服,啥年头了,还有这歧视?
“是啊,你们地位多高啊。”
“不是,哪来什么地位,都是朋友。”郝佳诨和笑笑,“你想太多了。”
可艺人们并不这么想,好不容易有个好相处的,都想吐吐苦水,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
“我还以为少爷小姐都只出现在电视剧里,到这才知道,其实是现实。”
“都是高高在上的喽。”
“说是演艺公司,尊重艺人,可那规矩都是针对我们的。”
郝佳有些被排挤在外,檀健次怕她难堪,刚要数落同伴,郝佳却淡然一笑:
“我也混不进他们那圈子喽。”
“您说笑。”
“我排挤的他们,他们融入不了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听了这句都笑开了,郝佳解释道不要想着融入,快乐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就好。
“你说的对,但如果想参加今晚的舞会呢?”檀健次一直没说话,拽着衣角摆弄半天,问了这一句,眼睛没有看郝佳,眼神透着不甘与不平。
舞会也是生日宴会的一环,甚至可以说是高潮。
人员限制严格,纨绔子弟自然在受邀之列,艺人参加却不轻松。
屋里的氛围尬了两分钟,队友们赶紧活跃气氛,说檀健次异想天开,檀健次却依然倔强地望向郝佳。
“这个容易。”郝佳淡淡地说。
几个人觉得有些尴尬,就出去了,留他们两个在屋里。
檀健次换了个话题,说:“郝小姐平日愿意看演出吗?”
郝佳没这方面兴趣,但是说:“嗯,还好。”
“那您今天要看好了,等演到一半,那个穿粉裙子的就是我。”带着刚出道演员少有的自信。
“好,等你出来。”郝佳点头答应,说舞会无聊得紧,能看看他演出不错的。
“您觉得舞会无聊?”檀健次听人说话不听重点,就听自己想听的。
“呵,呵……”
郝佳在生日宴会上没什么好表现,不是和邹宇坐在凳子上当吉祥物,就是到自助餐区大快朵颐,至于跳舞,她会不了一点。
“会跳的跳不了,不会跳的还得硬着头皮往那一坐,可惜了。”
郝佳不知犯了什么病,今天就想和这檀先生合张影,反正不可能是喜欢上他了,她的世界里没有爱情、没有喜欢。
反正她想做的事必须得做,失败了也行,但不做会难受。
幸运的是当她死要面子地提出这个要求之后,檀健次热情地答应了,他说他出道不久,很少人找他要过合影,郝佳这世界在抬举他。
抬举……
和檀健次说话很舒服,郝佳知道自己完全可以去捧红一个演员,虽然她不曾染指娱乐事业。
但这话好像在激将她。
你抬举我,你把我捧红啊。
不管,这样的话以后再说不迟,今天先满足他的愿望吧。
走出后台,郝佳步至二楼阳台。
和檀健次相处,很给人灵感。
她拨通后妈的电话:
“妈,影娱的宣传广告,有人选了。”
邹被堵车搞得很恼怒,车子开着空调,气温低到了零点。
兰沈坐在副驾上不敢吱声,好在终于到了目的地。
“兰兰!”是郝佳正式又不失甜美的声音。
兰沈循声望去,见郝佳的长发被讲究地卷好,新打的钻石王冠被稳稳地卡在头顶,每一颗钻都闪烁着耀眼而夺目的光彩,不可动摇。脸上的妆也格外精致,衬托出公主优雅又端庄的气质,看上去与影娱人口中的“书呆子”大相径庭。宝石项链镶嵌在自信而凸出的锁骨上,抹胸的纱裙好似婚纱,上面缀满了亮晶晶的水钻。她不爱穿高跟鞋,但今天却早早穿好了让人羡艳的水晶鞋。
“郝佳!今天格外漂亮啊!”
“尊嘟假嘟?”郝佳好像格外在乎。
“真的!”兰沈道,也不知随意寒暄还是发自内心。
不过邹宇直勾勾的盯着郝佳的目光已经证明了这话的真实性。
“那就好!”郝佳说着就要拉走兰沈,“我可算把你等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兰沈不知所措,心想不会是自己抢了邹宇,郝佳不开心吧?
“阿宇!我先借你舞伴一用啊!”郝佳穿着高跟鞋走得比兰沈还快,让常年穿高跟鞋的兰沈暗自佩服。
郝佳把兰沈拉近了一旁的空房间,兰沈本来还有点儿慌,结果听到郝佳要学跳舞,兰沈向听到了一个特大新闻。
“不是我说,郝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啊!”兰沈难以置信,想吃了个大瓜一样。
“哎呀,一言半语说不清楚,你先教着,你边教我我边解释。”
就这样,邹宇被扔在一边。
他闲着十分没意思,又不知郝佳在搞什么名堂,本以为她会吃醋什么的,结果完全没反应!
这证明他在郝佳心里根本没份量。
这样想着,他很是扎心,就四处转转,去看看自家艺人们准备得怎么样了,一会儿可不能给爹和公司丢脸。
今年特意响应国潮来了个京剧结合唱跳,他们准备得都不错,只是……
“那是谁?”
“小檀啊,少爷。”小赵笑了笑,“巧了,您和郝小姐都没认出他呢。”
檀健次今天,
“过分妖艳。”邹宇心里想想,恨得咬紧牙齿,“郝小姐能认出来他才怪!”
宴会马上要开始,郝佳才和兰沈出来。
坐席是有讲究的。
就比如,郝佳也不知道为什么,年年都要和邹宇一起坐C位,像吉祥物似的。她问管家,他就告诉她这是耀星和海愿联合举办的生日宴会,您二位是代表。
郝佳倒不管那个,作为一个吃货,这么无聊的宴会,唯一的快乐就是吃吃吃。
让人意外的是,郝佳今年居然吃得很敷衍,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舞台上,嘴里念念有词:
“粉色戏衣……”
那人出来了。
眼神看着她,没有丝毫的退让。
仿佛在说:我是下了决心的,您瞧好吧。
台上人唱的如痴如醉,台下人听得一头雾水。
反正郝佳向来是听不懂的,但是她记住了,他今天是顶漂亮的,漂亮到抢了她的光环——她心甘情愿。
表演结束了,郝佳站起来鼓掌,全场也跟着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郝佳的掌声是献给檀健次的,所有观众的掌声是献给所有演员的。
郝佳离开了座位,大家假装没发生什么,长辈们继续聊着生意场上的事,年轻人则是闲聊八卦——郝佳这群酒肉朋友大多是游手好闲的啃老族。
听完戏,郝佳感觉周遭的世界有点不大实在。
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想送他点什么,她只觉得这样会很有意思,自己也不无聊,对方没准还得觉得挺浪漫。
送他什么?
很简单,今天是她郝佳的生日啊,客人们都会带礼物来的,她只需要来到指定当礼物的地点,挑一个不错的就行。
当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就觉得花和那绰约多姿的身影配的一批。
于是拿了一束和他气质最搭的,来到回台。
他们还没有回来,她本来想等等他,给他来个惊喜,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就悄悄放在化妆间便离开了。
喜欢。爱。郝佳品咂着这两个她字典里没有的词汇,讽刺地笑了笑。
几分钟后的后台。
“这谁送的花啊!”
“这么一大束!嗬!真香!”
组合成员们回来,看这么大一束花,还是少见的。
檀健次拿过花闻了闻:
“是她的。”
“谁?”几个队友不明觉厉地说。
“郝佳。”
“你和她这么熟?”一张张八卦的笑脸。
“倒不是。但是这上面的香水味是郝家私人使用的,错不了。”
大家惊异他的推理能力。
“这么急着卸妆?”小赵看檀健次风风火火的卸妆又脱下戏衣,却连忙穿上了舞衣——那件因祸得福的新舞衣,心里觉得挺奇怪的,大晚上的穿什么舞衣啊?
“少爷让我们表演完就赶紧各回各家,不准逗留。”有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说,似乎在提醒檀健次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回家?檀健次可不这么打算。
那是市中心黄金地段的礼堂啊!
他梦想着能和看他们表演的人们站在一起,热热烈烈地跳舞。
跳舞。
跳舞。
对,他今天只想跳舞!
“高级商业舞会,还搞得神秘兮兮的。今天下午来的那个什么小姐不是说人人平等吗?”小池抱怨道。
“这帮人说话能有几个是真的?”
“我倒觉得这个郝小姐还不像个虚头巴脑的。”
“是你太单纯了吧!”小赵颇具深意地说,“我听人说,这郝小姐一生下来她妈就和别的男人跑了,她爹还娶了后妈,你想想,她得多会看人眼色啊!”
……
檀健次虽然不喜欢背后议论人,但这是他头一次知道郝佳的身世。
那个每个笑都那么轻薄,却似乎还有深意,等待人去猜测的人。
他心里念着。
趁队友不注意溜了出来,舞会还没开始,那个主持人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这时他旁边响起一个声音:
“你是谁!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