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直觉,我猜测这个场景很可能是在王继宇的人生中真实发生过的,但就算是神,也没有办法从一个人脑子里掏出他的想法和过去来。
我们可以通过记录追溯他这一生比较重大的事件和场合,却只有他自己能够回忆得起当时的细节和情感。这种力量,就是我从阎王殿那里学到的所谓“鬼力”,鬼力通宇,实际上说的就是这种无法精确计算,也不能转移、收集和进行代偿性使用的“力”或者说其实算是一种能量。
我毕竟不是来陪他玩的,会参与到这次小矛盾中也只是个意外。
但这次意外促使我开始思考王继宇真正的愿望是什么。
我原本以为他是希望母亲能够参与并且帮助扭转那次直接影响他未来整个人生的偷窃事件,但被投入到一个月之前的这个时间点以后我又不这么想了。
当我强迫自己扮演他母亲的这个身份时,深切地感受到了那股投射到我身上的依恋和孺慕之情,也许清醒的王继宇就深藏在年幼的身体中,期待着我每天能陪他多一点、再多一点。
从前我送走的那些灵魂不愿离去大多是因为怨恨,不甘,但那种情绪又不够支撑着他们一直保持清醒,才逐渐变得浑噩起来。
如果要我自己说的话,我从这几天的家庭生活里感觉到的,是一种浓浓的遗憾。
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那个扮演我老公的男人绝对不是王继宇原本的父亲,但我又不觉得他那样子会是王继宇自己捏造出来的一个人,不过也无所谓了,只要他不影响我的工作,不影响我早日上岸彻底还阳,每个周末见几面我还能受得了。
那天我被抱回家去以后,小宇守在我的床前,含着一包眼泪喊妈妈,心疼得我马上强行附身回去将孩子搂在怀里安慰,见我醒了,我老公那张死人脸总算是有了点表情,他好像有点无奈,叹了口气就从卧室出去了。
我就奇了怪了,这人张嘴说话是真犯天条吗?虽然我能够通过厨房里做饭的声音分析出他在干嘛,但是你交代一句“我去做饭了”是会死还是怎样?
算了算了,我附身回去以后魂魄和这具身体都不是很舒服,只能把精力都花在安抚孩子上,没空去想他的事。
后面两天我在家里修养,我老公送我儿子上学,因为那个老太太的事,我就分外担心孩子去完学校回来的路上挨欺负,毕竟学校里那件事有明确的发生日期,起码是我可以想办法干预的,但回家的路上万一遇到那对不省心的,我家这个又是个三棒子打不出个屁的闷葫芦,真担心他们俩口舌上吃亏。
我想强撑着接孩子,老公就露出一脸的不赞同,吃着饭直接放下了筷子来表达不满。我刚想干脆作一把看看他会不会多说几句话,我那倒霉儿子就兴冲冲地给我讲述了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
原来他和那个叫欣欣的小女儿以及那个常亮亮都是附近小学的学生,常亮亮比他俩高两个年级,今年四年级,而小宇和欣欣是一个年级但不同个班。
欣欣妈妈因为一直记恨常亮亮掀她女儿裙子的事情,开学第一天接孩子的时候直接添油加醋地当着一众家长把这事当八卦说了。
那个年代又没有微信群也没有微博,人民群众的娱乐方式还都很朴素和简单,家长里短的八卦就传得尤其快,而且会越传越夸张,小宇年级还小,他能大致将这件事表达出来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了。
所以我趁夜里睡觉的时候侧过身看着我那假寐的男人,推了他一把,问:“所以后来怎么样了?那祖孙俩名声臭掉了吗?”
等了半晌他都不说话,我以为真睡了就翻过身背对着他重新躺好,结果身后传来一个低沉而清亮的声音:“传开了,臭了。”
我不说话,他只好叹了口气,努力说道:“目前的版本是:她和她孙子不仅先用沙子丢儿子,后来还一把将你推到了地上。还有一个版本是说那老太太有瘟病,过到了你身上你才晕的。”
我真觉得有点离谱了:“不是,瘟病?他们怎么想的,这个年代难道还留有瘟病这种说法?”
他又沉默好久,最后说道:“不一定,也可能是王继宇自己知道有关瘟病的事情,所以这个世界里才会有这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