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是被窗帘缝隙钻进来的阳光叫醒的。我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猛地想起今天的漫展，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洗漱。手机在床头柜上震了震，是凯莉发来的消息：“楼下等你，穿了件超低调的外套，放心。”
我抓起装水手服的袋子跑下楼，果然看见凯莉靠在小区门口的梧桐树上。她穿了件黑色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却在看见我时把帽子掀起来，露出挑染的紫色发尾：“挺快啊，还以为你要赖床。”
“哪有，”我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走吧？”
去会展中心的路上要坐两站地铁。早高峰的地铁里人挤人，凯莉把我护在角落里，自己背对着人群，肩膀时不时被人撞到也没吭声。有个小朋友盯着她露在帽衫外的紫色发尾看，她还歪过头冲小朋友做了个鬼脸，逗得小朋友咯咯直笑。
出地铁口时，已经能看到会展中心门口攒动的人头。穿洛丽塔裙的女生提着蕾丝裙角往前走，戴猫耳发箍的男生举着相机拍照，还有几个cos成热门动漫角色的人站在广场上，被一群人围着合影。
“跟紧我，”凯莉抓住我的手腕，穿过人群往会展中心的侧门走，“社团租了个休息室，我们去那里换衣服。”
休息室里已经有不少人了，扎双马尾的女生正对着镜子贴假睫毛，看见我们进来就挥挥手：“凯莉，你可算来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凯莉把我推进隔间：“快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水手服的布料比想象中还要舒服，袖口的紫荆花刺绣摸起来软软的。我对着镜子系好白色领结，刚拉开隔间的门，就看见凯莉站在镜子前——她已经换好了海盗服，黑色的蕾丝衬衫敞开着，露出里面白色的吊带，腰间系着条宽腰带，裤腿卷起露出小腿，脚上是双棕色的短靴。最惊艳的是她头上的海盗帽，帽檐别着朵紫色的绒布紫荆花，和她耳后的小恶魔耳钉很配。
“怎么样？”她转了个圈，帽檐上的羽毛晃了晃，“是不是超还原？”
“嗯，”我点点头，视线落在她腰间的佩剑道具上，“这剑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她笑着拔出来挥了挥，剑身是塑料做的，“不然安检根本过不去。”
双马尾女生突然凑过来，举起相机咔嚓拍了一张：“完美！你们两个站在一起简直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照片里，我穿着深蓝色的水手服，凯莉靠在我身边，海盗帽歪在头上，正冲镜头挑眉笑。阳光透过休息室的窗户照进来，给我们的头发镀上了层金边。
“走了，”凯莉把相机塞给我，“带你去看限量版周边。”
漫展现场比想象中还要热闹。各个展位前都排着长队，舞台上有人在表演动漫歌曲，扩音器里传来主持人热情的声音。凯莉熟门熟路地拉着我穿过人群，在一个挂满漫画海报的展位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个！”她指着展架最高层的一个黑色礼盒，“限量版的《星海盗》漫画全套，带作者签名的。”
展位前的队伍排得很长，凯莉让我在旁边等着，自己跑去排队。我看着她的背影在人群里穿梭，海盗帽的羽毛在攒动的人头中格外显眼。旁边有个穿同款海盗服的男生举着相机在拍照，看见我就笑着说：“你朋友是凯莉吧？动漫社的大神，上次cos比赛拿了金奖呢。”
“是吗？”我有点惊讶，从没听她提起过。
“可不是嘛，”男生指着不远处的荣誉墙，“那上面还有她的照片呢，她cos的海盗少女简直是神还原。”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荣誉墙上果然有张凯莉的照片——她穿着和今天差不多的海盗服，站在领奖台上，手里举着奖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照片下面写着“最佳还原奖”，日期是去年的夏天。
原来这三年里，她一个人实现了那么多我们曾经约定好的事。
“让久等了！”凯莉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手里捧着那个黑色礼盒，额头上沾着点汗，“总算抢到最后一套了。”
“你去年拿了金奖？”我指着荣誉墙。
她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运气好而已。”
“才不是运气，”双马尾女生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手里拿着个棉花糖，“凯莉为了那个比赛，对着漫画练了整整三个月的姿势，还特意去学了剑术基础。”
凯莉突然捂住她的嘴：“别说了。”
我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心里突然暖暖的。她总是这样，把所有努力都藏在背后，只把最好的结果展示出来。
我们在漫展里逛了整整一上午，凯莉给我买了印有紫荆花图案的徽章，我给她赢了个海盗猫玩偶——是在套圈游戏里，她手把手教我套中的。中午在休息区吃便当时，她突然从包里掏出个柠檬糖罐子，倒出两颗递给我一颗。
“你怎么总带着柠檬糖？”我含着糖，酸得眯起了眼睛。
“初中时你说喜欢啊，”她嚼着糖，声音有点含糊，“后来就养成习惯了，包里总得放一罐。”
阳光透过玻璃天窗照下来，落在她的海盗帽上。我突然想起初中时，我们总在课间分享柠檬糖，她说酸的糖能让人清醒，上课不容易打瞌睡。原来有些习惯，真的能保持这么久。
下午有cosplay走秀，凯莉被社团的人拉去后台帮忙。我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台上形形色色的角色，突然觉得有点不真实——昨天我们还在花海中说着心事，今天就一起站在了漫展的舞台下，像一场跨越时空的梦。
“下一组出场的是《星海盗》剧组！”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聚光灯突然打向舞台侧方，凯莉和几个穿着同款海盗服的人一起走了出来。她走在最前面，步伐自信又洒脱，走到舞台中央时，突然朝观众席的方向挥了挥手，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我举起相机，按下了快门。
走秀结束后，凯莉拿着两瓶汽水跑过来，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刚才看到我了吗？”
“看到了，”我递给她一张纸巾，“超帅的。”
她笑得眼睛都弯了，仰头喝了口汽水，气泡顺着嘴角流下来，我伸手想帮她擦掉，指尖刚碰到她的下巴，她就像触电似的躲开了，脸颊瞬间红了。
周围突然响起一阵起哄声，是动漫社的人在朝我们笑。双马尾女生举着相机喊：“凯莉，快和你的水手服合影啊！”
凯莉拉着我跑到一个挂满彩带的背景板前，让别人帮我们拍照。她站在我左边，海盗帽歪在头上，右手比了个剪刀手，左手悄悄抓住了我的衣角。我看着镜头，突然觉得阳光有点刺眼，眨了眨眼，正好被相机定格住。
“等下洗出来给你一张，”凯莉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嘴角一直没下来过，“这张拍得不错。”
傍晚离开漫展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我们提着大包小包的周边，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凯莉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摩天轮：“去坐坐吗？”
摩天轮缓缓转动着，把我们送到最高处时，整座城市的风景都尽收眼底。远处的夕阳正慢慢沉入地平线，霓虹灯次第亮起，像撒在地上的星星。
“你看，”凯莉指着窗外，“那片亮灯的地方就是我们学校，旁边那棵特别亮的树，就是校门口的紫荆树。”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片熟悉的建筑，其中有棵树被灯光照得格外显眼，粉紫色的花在夜色中像团温柔的火。
“其实我昨天去学校了，”凯莉突然说，“把我们画的那幅花海画又修饰了一下，加了点萤火虫的光。”
“为什么？”
“因为你说过，晚上的花海会有萤火虫，”她转过头看我，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霓虹灯还要亮，“我想让画更完美一点。”
摩天轮慢慢下降，城市的灯光在眼前流动。我看着她的侧脸，突然觉得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对了，”她从包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我，是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放着张照片——是我们在漫展背景板前拍的那张，她抓着我的衣角，我眨着眼睛，阳光落在我们脸上，温暖得像个拥抱。
“送给你，”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算是……纪念我们一起逛的第一次漫展。”
我接过相框，指尖抚过玻璃表面：“谢谢。”
“笨蛋，谢什么，”她别过头去看窗外，“以后还有很多第一次呢。”
摩天轮停稳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我们走出游乐场，晚风带着点凉意，凯莉把她的海盗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肩上，带着淡淡的柠檬草香气。
“下周有动漫社的例会，”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记得来参加，社长说要给你介绍新成员。”
“好。”
“还有，下周六的画展，我们一起去看？”
“好。”
“还有……”她顿了顿，抬起头看我，眼里带着点犹豫，“下周日是我奶奶的生日，她总问起你，说想看看那个以前总跟我一起爬树摘紫荆花的小姑娘，你……要不要去？”
我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突然笑了：“好啊，我带点什么礼物好呢？”
她愣了一下，然后也笑了起来，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不用带礼物，人去就行。我奶奶做的糖醋排骨超好吃，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我们就这样慢慢走着，把未来的日子一点点排满。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了又短，短了又长，像两只不肯分开的小兽。
走到公交站时，凯莉突然抱住我，把脸埋在我的颈窝：“今天真开心。”
她的海盗帽压着我的头发，有点痒。我抬手回抱住她，外套上的蕾丝蹭着我的脸颊：“我也是。”
公交车来了，我们并排坐在靠窗的位置。凯莉靠在我肩上打盹，发尾扫过我的下巴。我看着窗外掠过的夜景，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相框，突然觉得，这个夏天真的开始了。
车窗外的紫荆树在夜色中轻轻摇晃，像在为我们鼓掌。有些等待，真的能等到花开；有些约定，终究会被实现。而我们，也终于在这个蝉鸣不止的夏天，重新牵住了彼此的手，再也不会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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